伊莉討論區

標題: 陽光晴子 -【福祿壽喜之長壽年糕】甜了心嫁你 [打印本頁]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1 AM     標題: 陽光晴子 -【福祿壽喜之長壽年糕】甜了心嫁你

嘔,這花生糕真不是普通的苦!
想他這向來挑吃挑穿的茶莊少主甫回鄉,
只是想上那老字型大小的糕餅鋪解解饞,
竟差點被自稱是新當家的憨女娃苦死,
看來這糕餅鋪不倒也難。
可聽說鎮上的鄉親父老都愛吃她做的糕,
莫非現在流行的口味是吃苦?
而奶奶還興致勃勃的請她來當甜點廚娘,
有沒有搞錯?說什麽他都不答應,
但看見茶莊上下人手一決的津津有味樣,
他不禁懷疑,難道大家的味覺都壞了……

系列:福祿壽喜之長壽年糕
男主角:邢潼慶
女主角:丁如君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2 AM

楔子

中秋……冬至……又是年終。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民間家家戶戶忙送神,好讓下凡辛苦照護一整年的仙人們回返天庭,或報告一年所察,或交接任務,平時寧靜一片的天庭轉眼熱鬧起來。

紅光滿面的福神剛剛輪職完畢,在凡間看顧了百姓一年的他,其實有些流連忘返,若非得回繳當職令,他還真寧願再多陪陪那可愛的小娃兒。

在南天門守衛的天兵熱情的打著招呼,“福神,一年不見,你的身材更福態了,呵!”

“是啊,連衣服都有些緊,都怪人們太有禮,得知今年輪我當職,素果素菜拼命拜,我不好浪費。”福神撫了撫肚子,一股笑。

前來迎接好友的壽神聽了直搖頭,拄著壽字杖身材微駝的神晃得頭都昏了。

“福神,神的臉皮還真厚,自己愛吃還怪人。”

“喔,一年不見,壽神,你的白眉快遮住你的眼了。”他上前擁抱一下好友。“祿神和喜神呢?”

“我們在祿神府裏擺宴,替你接風,順便聽聽你一年來是否有遇上什麼新鮮事。”明年輪到祿神下凡去,他可是有些等不及。他們四方之神福、祿、壽、喜一年輪值一個,算算,得花四年才能輪完一番。

聽到有吃的,福神眼睛一亮,“那還等什麼,我們快走。”他拉著壽神,腳步飛快的奔向祿神府。


席間,開心的福神話一直沒斷過,突地,神一臉神秘的停了嘴。他憋不住了,他一定要告訴他們。

“我在凡間挑了個女娃。”

他話才說完,三個老友紛紛用著難以置信的眼神盯住他。

祿神開口代表發問,“神……動了凡心?”還是個女娃?

“啥?我是說我選了個幸運的女娃,賜她一生滿滿的福氣,替我在沒當值的時候分送福氣給人們。”如此一來,他的人氣將永遠不敗,人間香火絕對鼎盛,贏得他的分身黑黑黑。

“好詐!”吃得滿嘴糕餅肩的喜神出聲指控。“他想讓人們年年記得他,不忘分他一些香火煙。”

“那我也要,這次下凡我就去物色人選,才不讓她專美於前,開玩笑,世人哪個不愛功名利祿。”狀元郎可沒滿街跑。

“等你回來,我和喜神也會下凡去,大家來比比,看誰找到的娃兒可愛!”壽神卷著白眉,有把握找到那有緣娃。

喜神笑笑,他不怕慢半拍,喜神耶!他不信有人忘得掉。

於是,連著四年四方之神下凡期間都忙得很,忙著尋找有緣人,忙著賜好運,忙著讓黎民百姓過得安康……

一年一年過去,當時被選定的幸運女娃已長大,聽說她們將紅鸞星動,已很久不管誰輪值老是偷偷下凡的四方之神又將“傾巢而出”,蒼生有福嘍……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2 AM

第1章

江蘇鎮江

面街疊樓的鎮江街上,一個又一個的鎮民在經過路邊拐角那間“丁家糕餅店”時,都有同樣的動作跟神情,先是搖搖頭,歎了一聲,喃喃地說了句,“傻姑娘!”後才繼續前進。

而他們口中的傻姑娘不是別人,正是丁家糕餅店的女當家丁如君,因為她這會兒又在做傻事了。

“就再給他一塊嘛,蕭盈。”

年僅十六歲的丁如君要拿自己做的糕點救濟人還得跟好朋友拜託,但鎮江老老幼幼都肯定蕭盈的把關是正確的。

“不行!每個人都有白吃白喝的權利,可他一個人將這權利全占了!”

十七歲的蕭盈冷眼瞪向那個站在店裏裝可憐的張宏,狀甚不屑。

蕭盈家裏是做綢緞生意的,也是三個好姐妹中長得最豔麗的,但自從兩年前情人移情別戀娶了官家千金後,她就成了毒舌派掌門人,說話尖酸刻薄。

尤其兩句“什麼人都有什麼什麼的權利,可他一個人將這權利全占了”,更是她的口頭撣。

“沒錯,而且,算了算,他已經欠你一百七十二兩五錢兩毛三串子。”家裏開錢莊的左珊妃也是傻姑娘丁如君的把關者之一。

聞言,丁如君那張純真嬌憨的小臉兒愣了一下,又皺了一下柳眉,看著腦袋裏仿佛有一個算盤的好朋友,“他有欠我這麼多?”

“一本金加利息,利息再滾利息,不會錯的。”左珊妃自信十足。

她沒有蕭盈的妍姿麗質,也沒有丁如君的明眸皓齒,算是三人中長得較不出色的,但絕對醒眼,因為她有張長臉蛋、不大不小的眼睛,還有點暴牙。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她姿色美,腦袋卻極好,家境也是三人之中最優的。

“可是——”丁如君不忍心的看著苦著一張大肥臉,一雙小眼睛帶著乞求眸光的張宏,他還拼命跟她點頭呢!

其實她也知道他是扮可憐在騙吃騙喝,但若是幾塊糕餅就可以幫一個人填飽肚子,那又有什麼關係?

“君君,現在這間糕餅店是你在當家耶,沒有人天天做虧本生意的。”左珊妃一看到她那張寫著“沒關係”的臉,忍不住又開口了。

死馬臉,大暴牙!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張宏以前曾待過戲班子,演技一流,所以這會兒裝出一臉悲哀,但心裏在咒駡。

“沒錯,君君,你就是因為他,被鄉親父老們笑稱‘傻姑娘’,算我拜託你難得聰明一次行嗎?”

蕭盈雖然跟丁如君是好朋友,但對這個憨直、反應慢又識人不清的朋友,她還是常常受不了的出言嘲諷。

多嘴!破壞人家好事,難怪被男人拋棄,沒人敢要!張宏又在心中咒駡。

“那我繼續糊塗,應該也沒關係嘛。”


丁如君粲然一笑,拿出陳列架裏的幾塊糕點放入盤子,就要包起來給張宏,但整個盤子立刻被蕭盈搶過去,而左珊妃則看著那個盤子嘴巴念念有詞的。

一會兒後,她瞪著丁如君,“你再給他這幾塊,他總共積欠你一百七十六兩七錢五毛一串子了。”

無聊,多事,丁如君是甘願請他吃的,他才不需要付上分二毫!

“每個人都有好吃懶做的權利,但他一個人將這權利全占了,君君,你再讓他需求無度,就是在害他。”蕭盈不客氣的再瞪了爛好人丁如君一眼。

“可是施比受更有福,何況,他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幫張大嬸種田,不是?”

“哈!種田,他的確種了不少‘蒜田’。”

“蒜田?”丁如君一臉困惑。

“是啊,每個人都有裝蒜的權利,他一個人將這權利全占了,而且這蒜都種成了蒜田百畝,他還厚顏無恥的在繼續種!”蕭盈鄙夷的瞪了還在裝蒜的張宏一眼。

“蕭盈!”丁如君又皺眉了。

“我沒說錯,種蒜田他是高手,至於他娘的稻田?哼!他到進棺材那一天都不會去種的!”蕭盈說話毫不客氣。

這一點倒是被這個恰北北的女人說中了!張宏在心中竊笑,反正他只要跟丁如君這個笨蛋哭窮、喊肚子餓,三餐都嘛有得吃,幹嗎到田裏幹活?

丁如君眼見兩位好友就像左右護法一樣,不肯讓她施捨糕餅給張宏填肚子,只得先幫“介壽山莊”的老太君送新口味的茶點去。

“那、那你們幫我顧一下店,我馬上回來。”她走到帳房後,將一些已完成的五色油鹹糕用荷葉包妥,再走出來,經過裝出一臉炫然欲泣的張宏身邊時,她低聲的道:“你晚一會兒再過來。”

他心中一喜,哽咽的點點頭,還是這個傻姑娘好騙。

不過,蕭盈跟左珊妃的耳朵可尖呢,她們這一次過來好友的店,早就準備一些“小工具”,打算教訓教訓這個愛裝可憐,卻在外頭大言不慚譏笑丁如君有多好騙的敗類。

“等一等,別走啊。”蕭盈見張宏轉身要走,立刻裝出一張笑臉喊住他。

長得黑黑胖胖的張宏頓了一下,面帶戒備的看著她。

“算了,套句君君的話,施比受更有福嘛,你喜歡哪種糕點,算我請客好了。”

她請?他笑了起來,“真的?”

她笑笑地點點頭。

對張宏來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是錯的,在丁如君的身上,他還印證了天下有白吃的早、午、晚三餐呢!

所以這會兒有人要請,他哪會不要?

他開開心心的將陳列架裏原本所剩不多的糕點全要了,這可足夠他好好的飽餐一兩頓。

蕭盈跟左珊妃迅速的交換了一個惡作劇的眸光,先付了銀兩擺在丁如君收錢的抽屜裏後,準備捉弄人了。

將糕點拿到櫃檯上準備裝起來時,也將原先放在櫃檯一角的一瓶花生粉塞到最裏面,再由袖口拿出一瓶預先藏好,摻了一些最上品黃連粉的花生粉擺上去,然後拿起它,笑眯眯的在所有的糕餅上灑了不少後,包裝好就讓張宏帶回去。

她們心裏都有數,那個嘴饞的人大概一走出去不久就會拆了包裝,迫不及待的咬起來。

果然,不一會兒後,張宏就項著一張豬肝色的臉沖了進來,再將手中那些糕餅扔到桌上,氣呼呼的道:“這些糕餅全都不能吃!”

蕭盈一挑鳳眼,“怎麼不能吃?”

“苦死了,根本沒法子入口。”他火大的說。

“是哦,那可怪了,對一個不曾吃過苦的人,怎麼會知道苦是啥滋味?”

“蕭盈,你——”他氣得語塞。

“張宏,我們是好心的給你吃吃苦頭,可沒讓你啃骨頭,你該偷笑了。”左珊妃也加入冷嘲熱諷的行列。

“你———”

“滾吧,君君若是回來,看到你現在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她可不會再賞給你吃的了。”

蕭盈跟左珊妃你一言我一句,再愉快的得意大笑。

張宏滿肚子怒火,當然扮不來小可憐,只得氣衝衝的離去,但臨走前,蕭盈還是將他扔下的那幾包糕點塞給他,冷冷的道:“吃吧,吃完就知道何謂‘先苦後甘’了。”

張宏悻悻然的拿走了,但到了拐角處,就將東西扔掉。

不久,丁如君回來,謝了謝兩位好友幫她看店。

蕭盈跟左珊妃笑嘻嘻的道聲“不客氣”後就離開了。聯手教訓那個兔崽子的感覺太好了,不過,她們卻忘了將掉包的花生粉拿走,櫃檯上擺在最外面的還是那瓶摻有黃連粉的花生粉。


邢潼慶睽違了家鄉四年,再次踏進熟悉熱鬧的鎮江街道後,便要隨行的小廝先將行李載回介壽山莊,他想自己一個人走走逛逛。

身為江蘇茶葉最大生產量的茶莊少主,邢潼慶從小到大是養尊處優,也因而成為一個標準的享樂主義者。

他吃肯定只吃最好的,穿也穿最好,生活的一切都是如此。

所以這次遠遊回來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要看看有沒有什麼美好的事物。

走過一些賣綢緞、古董字畫、茶具、茶葉、古玩、童玩等店鋪轉了一圈,肚子有些餓了呢。

看到街角的丁家糕餅店,儀錶出眾的他眸中一亮,他以前也是這兒的老饕客呢,而吃糕配菜一向是他最愛好的組合之一。

他興匆匆的走過去,卻在門口停下腳步,怎麼賣糕鋪子的老闆換成一個小妹妹了!

丁家糕餅店可是遠近馳名的鎮江老店,換成了這個看來單純到有些愚蠢的小妹妹當家,不怕砸了招牌?

思緒百轉的邢潼慶頓了一下,還是舉步進入鋪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起眼前這名穿著直領對襟、桃紅背心的小妹妹。

一雙柳葉眉,一對澄淨無瑕的水靈眸子,脂粉未施的小臉在這初冬微涼的時候兩頰酡紅,襯得她白皙的膚色柔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來

他勾起嘴角一笑,沒想到認真打量後,卻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全身上下散發著嬌憨味的小妹妹還是一名純淨動人的小美人呢。

不過,這個小美人從他走進來至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只顧著排放糕點。

一直忙著將剛做好的糕點放上架的丁如君在忙完後抬起頭來,才看到一身白色紗細綾羅常服的邢潼慶。

她愣了一下,怔怔的看著這張俊俏的熟悉臉孔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的笑道:“邢少爺,你回來了。”

邢潼慶眉兒一皺,“你認得我?”

她笑眯眯的點點頭,“四年前,我就常幫我爹送糕點到介壽山莊去,我看了少主好多回呢。”

他想了想,好像有那麼一回事,但他對她還是沒啥印象,不過,四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小女孩蛻變成娉婷少女。

他對這個一直帶著笑意的女孩回以一笑後問:“你爹娘和丁爺爺、丁奶奶呢?我記得這店一直都是他們在經營的。”

“嗯,不過,現在由我當家了。”

“你?”他很錯愕。

“嗯,趁我爺爺、奶奶還走得動,我爹娘身子也硬朗時,我要他們四人到外地去走走,多看一看,大概再半個月就會回來了。”

聞言,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們四個大人去玩,將這鋪子留給你當家?”

丁如君用力的點點頭,不覺有什麼不妥。

再說,是她一直鼓吹他們出去走走的,要不辛苦了大半輩子,連鎮江都不曾離開,那不錯失太多的風光美景。

但邢潼慶對丁家長輩的作法卻無法苟同。

雖然鎮江上都是住了好幾代的老鄰居,治安良好,戶戶夜不鎖門,根本也沒什麼雞鳴狗盜之輩,多年來,衙門形同虛設,但留一個小娃兒顧店面總是不妥。

“小妹妹,你幾歲了?”

“我十六歲,不是小妹妹了,哦,我叫丁如君,大家都叫我君君或是君姑娘。”

“十六歲了?”

仔細再想一想,她爹丁承全似是老來得子,四年前,他離家出遠門時,丁承全好像已五十多歲了,若往前推算,當年丁如君已十一、二歲,他對她居然沒啥印象。

不過,她的模樣實在看不出有十六歲,好像只有十二三歲,再減個四歲——

邢潼慶笑了起來,難怪他會沒印象,一個模樣像不到十歲的小女娃,他怎麼可能直盯著人家看?

“請坐,邢少爺,我剛做好了一些花生白糖年糕,再灑些花生粉很好吃的,你嘗嘗看好不好?”

“呃——好吧,那再來壺茶好了。”看她巧笑倩兮的邀請他,雖然對她的手藝沒信心,但莫名的,他卻不忍拒絕,反正肚子餓了。

他在一張小方桌旁坐下,看著她熟稔的盛糕、泡茶,架式看來挺不錯的。

一會兒後,他的桌上就有一盤盛裝了三塊菱形的花生白糖年糕,三亞熱茶,糕點看來好像非常可口。

丁如君笑眯眯的站在旁邊,看著這個豐神俊朗、貌若潘安的大哥哥享用她的得意之作。

其實,自從在介壽山莊看過他後,她就很想請他當她的哥哥。

當時的想法很單純,有個哥哥,她就能當妹妹,多了一個親人,而且邢潼慶長得高大英挺,人又和藹可親,感覺很好。

可是當年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就離家到京城去讀書了。

“趁熱吃,很好吃的。”丁如君憨笑的催他享用。
他笑笑的點點頭,伸手拿起一塊放入口中,但臉色悚然一變,笑容頓時僵在嘴角。

“好吃嗎?”她笑嘻嘻的看著他。

好好吃?!頭皮發麻的邢潼慶俯身向前,低下頭,雙手扣住桌緣,考慮著要不要吐掉!

這簡直苦死人了,哪來的好吃可言?

“很好吃對不對?”她又朝他甜美一笑。

莫名其妙的,凝睇著她那張笑臉,他居然不好意思吐了。

他一吐可能會傷了她那幼小的心靈,因為她看來對自己的手藝信心十足……

可他也不敢咬,就這麼含在嘴巴,那苦滋味可讓他的額上冒出冷汗。

“你怎麼沒咬?這咬下去的第一口滋味是最棒的,你千萬別像張宏一樣一口吞下去,那會噎到的。”丁如君好心的提醒他。

邢潼慶不知道張宏是何許人也,但他也許得效法他的方法。

不過,他不明白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善良了,居然選擇虐待自己的方法,咕嚕一聲,他用力的給它吞下去,但——它竟噎在喉間!

“呃——呃呃!”他臉色發青,猛槌胸部,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一口吞下去了?我不是告訴你別這樣吃嗎?”丁如君被他嚇死了,不知所措下,只得幫他猛拍背部。

邢潼慶的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好痛苦,他難過得眼眶都泛起淚光。

茶?對!他趕緊拿起茶水猛灌!

但茶燙啊,他被燙到舌發麻、嘴唇腫脹,喉嚨還可能燙傷了,但阿彌陀佛,總算將那塊梗在喉間的糕點給咽下肚去,結束了一場差一點就得見閻王的恐怖危機。

他喘著氣,一臉虛弱的站起身,再從懷中瑞出銀兩放在桌上,轉身就要走。

“等一等,邢少爺,呃,你不再吃了?那桌上的糕點不好吃嗎?”

丁如君接下這間店後,從沒有客人留下糕點離開的,所以此刻,她嬌憨的臉上有些難過。

邢潼慶凝睇著她,也不知怎的,居然不忍心讓她失望,他今天真的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他尷尬的笑了笑,“怎麼會不好吃呢?瞧我連咬都捨不得咬就大口吞下去了。”

“真的?”她眼睛一亮。

還真好騙!但善意的謊言嘛。他點點頭,“你沒看到你的糕點好吃到我感動得眼泛淚光?”

她笑得愈加燦爛。

“呃——那些糕餅就幫我打包吧,我回家好好品嘗。”這也是謊話。

“好!”她答得鏗鏘有力。

邢潼慶看著她笑盈盈的把桌上的糕點打包好交給自己後,道了聲再見就急忙離開了。

突如其來的好心腸居然害他差點賠上一條命,這丁家的糕餅他哪敢再領教?

一拐彎,他將手中那包糕餅扔到路邊,定眼一看,那裏也有兩三包同樣是丁家糕餅店包裝的糕點。

他搖搖頭,看來跟他同樣的“善心人士”不少。

而在他離開後沒多久,左珊妃跟蕭盈又急匆匆的跑回丁家糕餅店,趁著丁如君走離櫃檯時,趕忙將原來的那瓶花生粉換回去。

由於這兩名好友一天來店裏三五回是稀鬆平常的事,少根筋的丁如君也不覺得她們這次過來有什麼不久寸。

“呃——君君,從我們上一趟離升到現在這一段時間裏,有沒有客人上門?”蕭盈小心翼翼的問。

畢竟她們記開前,店裏連一塊糕點也沒有,但現在又擺了一大堆、實在無法從中判斷有沒有客人上門。

“有啊,邢家少爺有來過,還說我的糕點好吃到他感動得眼泛淚光呢。”丁如君傻呼呼的轉述邢潼慶自我調侃的嘲弄話。

“啥?”蕭盈跟左珊妃柳眉一皺,兩人對視一眼,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呃,那他點了什麼?”左珊妃乾笑兩聲,丁家糕餅種類眾多,不是每一種都有灑花生粉的嘛,如果邢潼慶倖運……

“不,他沒點,是我推薦的,花生白糖年糕再灑些花生粉,很好吃的,”她頓了一下,笑嘻嘻的看著兩人,“我也幫你們弄一些吧。”

她們連連搖頭,表情僵硬,“不、不必了,我們肚子很飽,先回去了。”

兩人連忙跑出糕餅店,這下可怎麼辦?邢少爺吃到摻有黃連粉的糕點,而邢家的老太君相中君君去介壽山莊當甜點廚娘一事是人盡皆知,應該不會因為發生這件烏龍事而有變數吧?!

她們真的有些擔心。


“怎麼回事?怎麼眼紅嘴腫的?不是被人欺負了吧?”

金碧輝煌的介壽山莊裏,歡歡喜喜的迎接邢潼慶回家的老老少少皆—臉困惑的看著他,他的眼睛好像哭過,唇瓣也微微紅腫.難怪家裏的老太君潘曼鳳會這麼問。

邢潼慶乾笑兩聲,總不能一回家就說自己因為一塊糕餅而差點嗚呼哀哉的慘事吧?

他隨口搪塞,“沒事,眼睛不小心飛進沙子,而嘴巴不慎咬到,沒什麼大不了的。再說,誰敢欺負介壽山莊的少主?”

眾人明白的點點頭,但總覺得一向溫文儒雅的他看來狼狽了些。

邢潼慶為轉移眾人的注意力,挽著潘曼鳳步入客廳,暢談這幾年在外讀書遠遊的點滴,而潘曼鳳與介壽山莊莊主邢世鵬與妻子曾采蓉三人則談及近幾年茶莊旗下的茶樓生意等等,談著談著,潘曼鳳提及了將聘請丁家糕餅店的丁如君來家中當甜點廚娘的事,邢潼慶驚愕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拜託,他剛剛才從那裏“死裏逃生”,這會兒老奶奶卻要將她迎進門來?!

“這事兒不是認真的吧?”他的表情很嚴肅。

“當然是認真的。”潘曼鳳連連點頭,而邢潼慶也看到坐在另一邊的爹娘在點頭。

他的心涼了半截,仿佛聽到他的肚子正大聲的抗議著。

八十五歲的潘曼鳳一頭花白髮,年歲雖高,但養生有術,仍有一臉的好膚色,挽起的髮髻上插了一支上古翠玉發釵,一身深藍綢緞華服,整個人看來雍容華貴。

她不解的看著這個乖孫子,“慶兒,丁家糕餅店可是名聲響亮、做工口味都扎實的老字型大小糕餅店,有啥問題嗎?”

“如果是丁家的長輩們,自然沒啥問題,但丁如君?”他皺著濃眉,搖搖頭,“有點兒不妥吧?”

“慶兒,”邢世鵬也開口了,“丁家由第一代丁承宏開始傳承給兒子丁承全,到現在第三代孫女丁如君,糕點的種類是愈來愈多,但口味一樣讓吃過的人一生難忘,直想一口接一口,一吃再吃,她的手藝是人人稱讚的。”

一吃再吃?人人稱讚?他不敢恭維的頻搖頭,“爹,我知道表裏的人都很善良,但你們不能因為可憐她就昧著良心說話。”

“可憐她?昧著良心?”三人異口同聲的瞪著他。

“是啊,根本難以下嚥。”

“難以下嚥?!”三人瞠目結舌,你看我,我看你,一臉的難以置信。

“當然,我能瞭解面對那個嬌憨單純的君姑娘,大家心裏難免會有一種不忍傷她的感覺,不過,”邢潼慶頓了一下,堅定的目光一一掠過家中三位長輩,再次強調自己的立場,“我還是不贊成虐待自己的胃來做善事。”

潘曼鳳雙眉糾緊的看看孫子,再回頭跟站在身後的丫頭小萍說:“去將今兒個君姑娘送過來的幾款糕點拿出來。”

“是,太君。”面貌清秀的小萍隨即離開,一會兒就拿了一盤糕點出來。

這每一塊糕點看來都光滑潤口,令人垂涎三尺。

“嘗嘗看吧,慶兒。”曾采蓉是個親切可人的母親,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媳婦,見老太君要丫環拿丁如君送來的糕點,也知道老太君的用意。

而邢潼慶又何嘗不知道?但他是個享樂主義者,沒理由讓自己的胃再受虐一次,他搖搖頭,“不了,我吃過了,而且一次就夠了。”

“夠了?”

三個長輩又互相看了一眼,“怎麼會夠了?”

“是不好吃?”

“還是不合你的口味?”

三人不約而同的開口問。

邢潼慶抿抿唇,“老奶奶,爹、娘,丁如君不在這兒,你們又何必裝出她的東西真的很好吃的樣子?”

“這意思是說不好吃?!”潘曼鳳皺著眉,“老奶奶知道你的嘴一向很刁,可是這丁如君做的糕點,尤其是年糕,真的是極品,可說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人人稱讚。”

“是啊,縣城裏的縣太爺沒幾天就會派人到丁家去挑個幾擔回府,也因為太好吃了,縣太爺曾說,為了吃君小姐的糕點,他根本捨不得死,所以丁家年糕還有‘長壽年糕’之稱呢。”曾采蓉附和的接下話。

邢世鵬也跟著笑道:“不吃可是你的損失,別說爹沒提醒你。”

邢潼慶皺眉看著父親伸手拿起盤中的一塊糕點放入口中,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他再看看老奶奶跟娘也是分別拿起一塊糕點,兩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邢潼慶兩手環抱胸前,覺得寒意四起,俊臉差點沒糾成一團。

看來老奶奶他們吃了丁家糕點多年,可能吃習慣了,所以對東西的味道要求都不高,既然如此——

他從椅子上起身,看著三位長輩道:“改明兒,我寫封信差人快馬送去給我在京城的好友右南山,他打算來我們莊裏住一陣子,我請他順道帶些好吃的甜點過來,讓大家嘗嘗鮮。”

當然,到時候家人就知道何謂好吃的糕點了。

三人點點頭,但還是想鼓勵他嘗嘗丁如君做的人間美味,“吃一塊吧。”

“不了,你們慢慢享用吧,我四處走走逛逛。”

他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讓三個老人家真是一頭霧水。

“怎麼回事?他的味覺是否有問題?”曾采蓉看著兒子步出客廳的背影,忍不住擔心起來。

“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邢世鵬眸中也有疑惑。

“嗯,有需要。”潘曼鳳頻頻點頭。

因為邢潼慶這次出外求學遊歷回來,三老可都決定要將介壽山莊的擔子交到他手上。

而邢家的“甘露茶”遠近馳名,占地幾千畝的茶田所雇請的茶農、茶工,人數就幾乎占了鎮上一半人口,而在各地設立的“介壽茶樓”也有十來間。

鎮江的介壽茶樓是總店,一些到江南遊歷的皇家貴族、商賈名流,全都是座上客,這茶香配瓜子、落花生、辣魚絲、糕點是員對味了,而總店的糕點全是丁家糕餅店負資供應的。

但丁家的老師傅丁承宏、陳阿茹夫婦都七、八十歲了,丁如君的爹、娘丁承全、葉秀慧也都五、六十了,體力已大不如從前。

而丁如君的糕餅技術雖然很好,畢竟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天天拋頭露面,再加上做那些糕餅可得又切又揉的,丁家四老心疼她,也不望她承接衣缽,所以這次會勉為其難的捨下她出遊是有用意的。

他們希望她能在瞭解一個人要負責做出那麼多糕點有多辛苦後,能打消繼承糕餅店的念頭。

女孩兒總是要嫁人的,何況,他們四個人這些年來掙得也夠多了,想安養晚年並不成問題。

所以他們在臨行前還特地來拜託她這個老太君,因為君君對做糕點情有獨鐘,所以是否有機會讓她在山莊裏當個甜點廚娘就好?

這事兒,她可一口應允了,怎能失信?

所以,改明兒,她一定要慶兒親口嘗嘗君君做的糕點!
但想是這麼想,明天、大後天,再大大後天,慶兒什麼都吃,就是對丁家糕點一副倒足胃口的樣子,若開玩笑的要逼他吃,他便正經八百的說不願意再虐待自己的胃!

眾人是文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被搞糊塗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3 AM

第2章

十一月的鎮江,雖然已入冬,但因金山、焦山、北固山三山環抱,又處江南,寒意不濃。

一身粗布斜褂的莊宇志在北固山狩獵多天後甫下山,便看到鎮江的“三寶”之二,大美女蕭盈、錢莊女左珊妃站在涼亭裏候著他。

他勾起嘴角一笑,走過去道:“三寶怎麼三缺一?那個糕餅憨憨女咧?”

蕭盈對“三寶”之說一向不予置評,反正她們三人的確很要好,在丁如君尚未守著那個糕餅店時,三人是如影隨形,走到哪兒都是三人行。

“你的好朋友邢潼慶回來了。”她冷冷的道。

基本上,他們這一群少男少女都是在鎮江鎮上從小認識到大的,而她對長她七歲卻老是欺負她的莊宇志,可是討厭極了!

莊宇志一挑濃眉,看著這個從小就讓他看上眼,想娶來當娘子的大美人。

他的願望至今尚未實現,因為小時候他以欺負她來吸引她的注意,沒想到反而將她推送到另一個男人的懷中。

不過,那個沒眼光的男人卻捨她娶了縣太爺的大女兒蘇雨荷,讓他這個光棍男又有機會了。

只是不善於表達感情的他,看到她總是不知所措,只得以嘲諷的言語來掩飾他那顆小鹿亂撞的心。

“你特別前來迎接我這個只有一間破屋子的獵戶,應該不是只為了通知這個消息吧?”他淡笑道。

她冷睨他一眼,“沒錯,我還要你邀他到茶樓喝茶去。”

“哈!”他嗤笑一聲,“你認為我會照你的話去做?”

“莊大哥,算是幫我們一個忙吧,我們搞砸了一件事。”在一旁的左珊妃搶先開口,要不,這對鎮上有名的“鬥嘴男女”一吵起來,可能會從白天吵到黑夜呢。

“搞砸了一件事?”莊宇志重複這句話,眼睛卻是定在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蕭盈身上。

“嗯。”左珊妃點點頭,將她們為教訓張宏那個敗類卻“苦”了邢潼慶的烏龍事娓娓道來。

他明白的點點頭,“不過,你們如何確定潼慶吃了摻了黃連粉的花生年糕?”

“隨便想也知道,要不然,邢家老太君早就說了要讓君君入山莊去當廚娘,可一連六天了,啥消息也沒。”蕭盈一雙鳳眼瞪向他,輕蔑的神情像是暗指他只是個會打獵沒腦子的笨蛋!

“要我幫忙去解釋這事兒,有人的態度也未免太差了。”他也以不屑的目光看回去。

不過,蕭盈的氣焰比他大,“哈,我肯在這兒等你,你就該偷笑了。”

“那算了。”

莊宇志也不囉嗦,扛起他捕獲的獵物就步出涼亭拾階而下。

“蕭盈!”左珊妃拉拉她的袖子,以眼示意要她去拜託他一下,要不然,丁家的爺爺奶奶、伯父伯母,可都拜託過她們多多照顧君君,也要幫忙勸她接受老太君的邀請到介壽山莊去當廚娘,她們也都答應了。

要不,可以預見的,君君一輩子都會守在糕餅店哪兒也不去。

因為那個憨姑娘曾語出驚人的告訴她們,她根本不想嫁人!

“哎呀,我不想拜託他啦!”蕭盈實在是勉為其難來的。

“可是是我們搞砸的嘛,不能不想法子補救啊。”

言之有理,她再怎麼不願,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追上去,拜託這個也被鎮上的閨女們列為好丈夫的男人。

他長得孔武有力,濃眉大眼,輪廓分明,再加上一身的好武功,雖然只是個獵戶級的俊男,但嫁給他,還不怕吃不飽、穿不暖就是。

只是可能因為小時候老被他欺負吧,她一看到他就很難有好臉色。

面對大美人的拜託,莊宇志還是少不了一陣奚落,但還是答應了。


“介壽茶樓”這座古色古香的老茶樓,就位在鎮江與鄰表的交界上,遠離了熱鬧的鎮江街道,卻多了一份靜謐的閒情。

對大多數的鎮江人民而言,他們是很願意多走幾步或是搭乘馬車,到這裏來享受喝茶的樂趣。

因為這茶樓位在一座矮山坡上,可遠眺焦山、金山、北固山美景,一杯茶香,一份糕點,就能品嘗到生活中的愜意。

因此,這會兒雖然才晌午時分,茶樓裏已是座無虛席。

就在三樓靠窗一處包廂裏,莊宇志與邢潼慶面對面的坐著,幾盤糕點、茶點,一壺甘露茶,聊著分開後的生活點滴。

而邢潼慶的尊貴俊俏與莊宇志的粗獷俊逸,一向就是鎮江未婚姑娘們傾心的物件,因此,兩人一在座位上坐定不久,就有多名富賈千金在丫環的陪同下,也上茶館喝茶。

只可惜,與他們同包廂的桌子已經讓左珊妃跟蕭盈捷足先登了。

蕭盈是有名的凶婆娘,沒人敢惹她,富賈千金們只得要丫環拿些銀兩趕別桌的客人走,也好有個位子坐下,但包廂是獨立的空間,過了不久,小二又在邢潼慶的指示下將門給關上,這下是看不到也聽不到了。

邢潼慶對鎮上的姑娘其實都沒啥印象,因為他早打定主意要娶個賞心悅目、氣質大方又美麗出眾的姑娘當妻子,而在他離開鎮上時,並沒有看到這樣的姑娘。

至於蕭盈雖是鎮上的大美人,但因為她一向冷若冰霜,與他設定的“賞心悅目”不符,所以對這個美人,他已在心中畫上不合格的記號。

包廂裏,蕭盈坐在邢潼慶後頭,而莊宇志的位子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表情,因此,當他跟邢潼慶東南西北的聊著一些與她要求的事情無關的芝麻小事後,瞧見她的臉兒是氣呼呼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他再不導入主題,待會兒就有人想殺人了!

他直視著許久未見,看來又更趨成熟的多年好友,再瞄了桌上那幾盤不曾動過的糕點一眼,“怎麼不嘗嘗?”

邢潼慶他聳聳肩,“不對味,所以沒興越。”

“我記得你以前也很喜歡吃丁家的糕點。”

“那是以前,現在當家的換成了丁如君。”

“你嘗過她的手藝了?”

他歎了一聲,“你很瞭解我,一種東西若被我判了死刑,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去碰的。”

他蹙眉,難以置信的道:“丁家糕點被你判了死刑?”

他點點頭,“不過,”他攤攤手,“人的味覺會被養成習慣,看家裏跟茶樓的客人都對丁如君的糕點讚不絕口,我也沒什麼話好說,反正,每個人的喜好、要求皆不同。”

“那她要到你家當廚娘的事——”

“我反對!”

莊宇志的兩道濃眉皺得更緊了。

蕭盈則拼命跟他擠眉弄眼,要他解釋清楚,可他還沒開口,邢潼慶又說了,“不過我反對的事,我要老奶奶別對丁如君說去。”

“哦?”這他倒好奇了。

“那個小姑娘——”邢潼慶皺了下眉搖搖頭,俊臉上的神情顯得很困惑,“不知怎的,她會讓我不忍心去傷害她,所以那天吃到她的苦糕點,我不瞞你,我這享樂主義者居然硬著頭皮將它吞了下去。”

“不會吧?”他既錯愕又覺得不可思議,也覺得很好笑。

不過,也在同時,他注意到蕭盈的神情產生了變化,還和左珊妃咬起耳朵。

邢潼慶聳聳肩,再喝了一口茶後,將杯子放回桌上,“我也很訝異,但她看來憨憨甜甜,又一臉笑盈盈的,當面將她的心血吐掉,我覺得很殘忍、很不忍心。”

“其實大家還那麼捧場的吃君君的糕點,也全是不忍心啊,邢少爺。”蕭盈主動走到莊宇志的身邊坐下,而左珊妃則是心跳加速的坐到邢潼慶的身邊。

雖然她很清楚蕭盈在聽了邢潼慶那番“不忍心傷害君君”的話而突生妙計,想牽紅線的物件並不是自己。

“蕭盈?”邢潼慶對於她突然出現有點驚訝。

“沒錯,她是左珊妃。”蕭盈主動介紹。

“蕭姑娘剛剛說的那一席不忍心的話是什麼意思?”邢潼慶很好奇。

莊宇志也不解的看著她。

她輕輕的咳了兩聲,才道:“君君的爺爺其實不是出外遊玩,而是得了個怪病,大夫介紹一個在什麼城的有名大夫,由於路途遙遠,所以君君的爹娘不放心兩老獨行,就跟著隨行。”

“是啊,然後、然後——”左珊妃坐在邢潼慶這樣尊貴俊朗的公子身旁,緊張得連蕭盈剛剛教她的臺詞都說不出來。

“什麼然後!”蕭盈受不了的瞪了她一眼,“丁伯父還有丁伯母原本也要君君同行的,可君君堅決留下來,撐住店面,不想流失客源,也不想幾十年的糕餅店就此關門。”

“呃是啊,丁伯父、丁伯母拗不過她,只得讓她留下來試試,也要我們兩個好朋友多幫幫她的忙。”左珊妃總算記得臺詞了。

“但畢竟薑是老的辣,新手怎麼比得上老手,一些糕餅根本都沒人要吃,所以她難過死了。”

“不過就像邢少主說的,大家看到她那張一向憨憨甜甜的笑臉變成一張苦瓜臉,都覺得好殘忍啊,所以就湊合著吃了。”

兩個女人一搭一唱的演起雙簧,莊宇志瞪著說謊話也不怕閃到舌頭的兩人,搞不清楚她們演的是那一幕戲?

但心有戚戚焉的邢潼慶卻是頻頻點頭,他算有經驗了嘛。

“可是這麼繼續荼毒大家的胃總不是辦法,丁家幾個老的出去十多天了又還沒回來,所以眾人就拜託老太君,看能否將她收為廚娘,這樣至少能讓丁家糕餅店暫時歇業,而君君還是可以繼續做她愛做的糕點,練練手藝。”

沒想到大家居然都這麼善良,邢潼慶真的很感動,只是——“這些事老奶奶為什麼不告訴我?還有我爹、我娘也都沒有提到半個字。”

“呃,他們大概都知道你的個性吧,用只用最好的,吃也只吃最好的,若要你勉為其難的配合他們,他們也會捨不得,可能因此就沒說了。”

這也有可能,他明白的點點頭。

“不過,話又說回來,老太君要聘君君到你山莊當甜點廚娘的消息已是人盡皆知,君君心裏也很期待,但她這幾天心情卻很低落。”當然這還是蕭盈胡扯的。

“為什麼?”

她長歎一聲,“因為你們山莊並沒有任何動作啊,君君又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她的糕點做得不好,所以老太君不找她去當廚娘了?!”

他皺眉,思忖了一下,隨即起身,“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先走了。”

邢潼慶一走,莊宇志馬上開口詢問蕭盈,“你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也會裝傻。

“少來了,就我所知,君君對去邢家當廚娘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

“那又如何?”她給了他一記白眼,“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

“是嗎?是指將君君送到邢家做糕點,還是將她送到潼慶的身邊?”

蕭盈露齒一笑,沒想到這一次這個只會打獵的粗人腦筋竟轉過來了。

“恭喜你,閒置一二十年的腦袋總算開始運轉,但如果你在邢少主面前說些不該說的話,那我就繼續當你是個白癡莽夫了,再見!”

她說完話,就拉著左珊妃離開。

莊宇志莞爾一笑,倒不以為意,他有預感,再來的日子應該有好戲可看才是。


“我肚子好餓啊,君姑娘。”

下午時分,張宏又杵在丁家糕餅店的門口,可憐兮兮的垂著頭,挎著雙肩,伸出一雙手討吃的。

“你等一等。”

一身桃紅色絹衣的丁如君因這兩天染了風寒,臉色有些蒼白,因此看起來虛弱了些,她跟他點個頭笑了笑,就從架上拿了幾塊四方糕。

“都包給他吧,錢算我的。”

邢潼慶笑容滿面的踏進糕餅店,凝睇著幾天不見,笑容看來的確不若前些天甜美,氣色也蒼白許多的丁如君。

看來她這幾天心情真的不太好。

“這……”丁如君錯愕的看著他。全部?可她才剛蒸了很多出來。

“謝謝!謝謝!”張定點頭如搗蒜,這可好了,吃個幾塊,再將其他的糕點低價賣出,他又有銀兩到賭坊去繞繞了。

邢潼慶看丁如君仍怔怔的看著他,乾脆主動幫她將那些看來還真的令人垂涎三尺的各色糕點包起來。

這幾年下來,他也吃了不少“虛有其表”的糕點,那多半是老店新手的情形最常見,丁如君的情形一定也是如此。

思緒間,他將那些糕點全包給張宏後,看著他飛快的離開,這才回過身來,從懷中揣出銀兩交給丁如君,但她卻拒收。

“不用了。”她靦腆的搖搖頭。

“這怎麼可以?那些都是你辛苦做出來的糕點,拿去吧。”他很堅持。

她頓了一下,不得不接過手,將那些銀兩收到抽屜裏。

“我們可以聊一下嗎?”邢潼慶覺得她有些不一樣。

丁如君咬著下唇,點了一下頭,請他在椅子坐下後,她卻在他對面站著。

他皺眉,“你也坐。”

“嗯。”她尷尬的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

其實再見他,她有些難過,因為她這幾天送糕點到介壽山莊時,雖然不曾遇見他,卻從那裏的僕從聽到一個消息。

邢潼慶對她一笑,“我剛剛來這兒之前,已先回山莊一趟,看見丫環們正在打掃東廂的一間雅房,這一兩天,君姑娘——”

“叫我君君就好了。”喊姑娘她不太習慣。

“嗯,我是說老奶奶要聘你當甜點廚娘的事已決定了,這一兩天你可以整理些衣物,將店面做些處理,貼張告示,到山莊去住。”

她愣了愣,一臉錯愕,“可我沒說要去啊。”

他露齒一笑,“你不必這麼說,我知道你這幾天心情並不好。”

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她從邢家僕從那兒聽到他不喜歡她的手藝的消息了?

“我想我必須道歉,如果不是我,這幾天你的心情不至於不好。”

道歉?那肯定就是那件事了!

“呃——”丁如君臉兒微微泛紅,“不打緊的,我已經沒關係了。”

其實,她也想過,每個人都有自己喜好的口味,再說,他又在外面遊歷多年,肯定吃過比她做得更好的糕點。

“既然沒關係了,那就到我家當廚娘吧,我的老奶奶、爹娘都很喜歡你的手藝。”除了他自己以外。

“可是你不是不喜歡嗎?”她脫口而出。

他皺眉,她怎麼知道的?但話說回來,不喜歡的也不只他一人,整個街坊鄰居都是,還是她也知道自己的手藝只是爾爾?

見他不語,她倒靦腆了,“其實沒關係的,我聽過一句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做得好的糕餅師傅一定不少。”

不是不少,而是很多。邢潼慶凝睇著她,這句話不好說出口。

“這事就這麼決定吧,我先走了。”怕再說下去,自己的表裏不一會露了餡,他還是先走了。

反正他已跟老奶奶約法三章,他同意讓丁如君當廚娘,但是她做的糕點絕對不要端給他吃就可以了。

丁如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實在不明白他為何走得那麼匆忙?

她還想跟他談清楚,她只想守著家業,一點都不想去當邢家的專屬因娘。

明兒個,她送糕餅到介壽山莊時一定要跟他說清楚。


天庭裏,福、祿、壽、喜四方之神正群聚在壽神家的涼事裏兩兩對弈,但人人各有所思,想的卻不是手中的棋子。

突地,壽神對著福神道:“給我那個女娃兒添些福氣吧。”

紅光滿面、身材相態的福神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壽老兒,卻不是給了她不輸彭祖的壽命了?這樣還不夠?”

他搖搖頭。“長壽還得有人為伴嘛,我那小丫頭居然不想嫁人。”

一旁瘦高的祿神身懷名祿簿,聞言他翻翻簿子,“不想嫁人嗎?壽老兒,你那個君丫頭以後可是一代糕餅大師,很有成就呢。”

愛笑又喜歡吃甜食的喜神也用力的點點頭,“沒錯,她做的甜年糕連我都垂涎三尺,有時還得變裝去買些來吃吃呢。”

“唉,說這些有什麼用?那丫頭對愛情少根筋,紅鸞星是動了,可她不動心啊。”

“你不是才下凡去觀察幾天而已?”喜神又問。

壽神點點頭,“是幾天沒錯,但我老了,眼睛可利呢。”

“那你還跟福神要福氣,倒不如直接跟我這喜神要喜,不是更好?”

“哈哈哈,我是打算兩者皆要啊。”壽神坦承的笑了起來。

“咱們算是‘同事’,不給就太不通‘神’情了,好吧。”福神大笑幾聲應允了。

“我也幫個忙。”喜神亦點頭。

祿神沒被拜託,覺得有點無聊,“壽老兒,沒事要我幫忙嗎?”

他皺著眉兒看著他,“女娃兒對名祿的要求不必太多吧?”

“加減多一些吧,她在日後會成為一代糕餅大師——”他想了想,眼睛隨即一亮,“簡單,那我就讓她更上一層樓,成為皇家‘御賜’的糕點大師如何?”

“這……”壽神愣了一下,還沒決定,祿神已興致勃勃的施了仙術,在名祿簿上添了一筆。

而福神與喜神也各自施了仙術,這下子,人稱傻姑娘的丁如君可是福多、喜多、壽長,而名祿的成就在不久的未來也將大放光彩。

所謂禮尚往來,壽神也回饋了他們相中的女娃兒有長長的壽命後,才下凡去探視丁如君,至於其他三神,自然也跟著散會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4 AM

第3章

介壽山莊的茶廳裏,潘曼鳳、邢世鵬夫婦這會兒全將臉蛋貼靠在斜格的木雕花窗上,偷偷看著正在中庭花園裏交談的邢潼慶跟丁如君。

這幾天君君送糕餅過來,慶兒是天天遊說她在這兒住下當廚娘,雖然君君仍婉拒,不過,這兩個小娃兒一天天處在一塊兒是愈看愈登對。

就以現在來說吧,兩人的背景是種植了松竹梅的花園,再望過去是沿著池水而建的亭臺樓閣,配上綠意盎然的樹木、九曲回廊、荷花池,這一身藍色綾羅綢緞、俊俏非凡的慶兒,與一身粉色絹衣、純真嬌憨又美麗可人的君君在他們眼中,宛如一對畫中仙呢。

“你說咱們該不該幫忙湊合呢?娘。”曾采蓉邊看著小倆口邊問。

“怎麼幫?慶兒的個性咱們又不是不知道,你愈幫他,他的‘拖’字訣就來了。”

“娘說的對,所以暫時還是靜觀其變吧。”邢世鵬出言附和。

聞言,曾采蓉只能點點頭,但卻有些焦慮,因為這幾天有件怪事發生,這婚事一直沒譜的君君突然成了街坊鄰居熱門的媳婦人選。

由於丁家的長輩們再過幾天就要回家了,因此,她聽聞那些屬意君君當媳婦的婆家個個摩拳擦掌,已請好媒人、備好許多說媒的大禮,準備上丁家說親去。

她是不是也該幫慶兒準備一份呢?

而在花園裏的兩人,邢遺慶其實已經有些動怒了。

他好說歹說了那麼久,這個呆美人還不點頭!

這可攸關面子問題呢!家人及家中的僕傭、好友,還有左珊妃、蕭盈等人全都知道他在處理這事,他卻一再緞羽而歸!

“你還是不願意留下來?”

丁如君咬著下唇,看出他生氣了,但是——

“邢少主,我真的不明白,你明明不喜歡吃我做的糕點,為什麼還要我留下來?”她真的很困惑。

聞言,邢潼慶有點給他咬牙切齒的,難怪她有個“傻姑娘”的綽號。

他讓她來是因為他大發善心,他讓她來是因為很多人都受不了她的糕點,他讓她來是因為他聽到她落寞又胡思亂想自己的手藝不好,而現在非要勸到她留下來則是“面子”問題啊!但這些話他都不能對她說。

他咬咬牙,壓抑下胸中翻騰的怒火,“我不是說過了,各人喜好不同,在這個家中,除了我之外,每個人都喜歡你的手藝。”

“可是……”有個人不喜歡,她就覺得怪怪的。

“該死的不准再說什麼可是了,這事就這麼決定!”他沒有耐性跟她談了,乾脆幫她作決定。

“我不要!”丁如君馬上反對。

他凝睇著她那張也很倔強的小臉兒簡直快氣炸了。

“在你家當廚娘,我只能做給這裏的人吃,那喜歡丁家糕餅的其他人怎麼辦?”

“拜託,你還想到他們?他們對此可求之不得呢。”

“求之不得?”她聽不太懂。

瞧她一臉困惑,他滿肚子的火氣倒是消了一半,所謂實話傷人,既然要當好人,又何必讓她知道她做的糕餅有多麼難以入口?

還是換個方式來遊說。

“這麼著吧,過兩天,我一個朋友會帶一些京城的杏仁雪花糕過來,同行的還有一名老師傅,你有沒有興趣嘗一嘗?”

丁如君眼中一亮,“當然有。”她一直沒啥機會品嘗外地的糕點,早就想試試了。

“那到時我差人去請你過來。”

“謝謝!”

原來還是得投其所好!邢潼慶心中有個很好的主意,準備讓這個嗜糕如命的傻姑娘留在這兒拜師學藝,也算為鄉親父老們的胃“除害”。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他一挑濃眉,“每一次都拒絕我?”

她歉然一笑,這回是點頭了。

兩人相偕離開花園,邢家人馬上回歸原位坐好,跟他們點頭道別後,大家才笑眯眯的交換目光,好像進展得不錯呢。

而邢潼慶在送丁如君回到丁家糕餅店後,卻發現有一大條人龍從門口一直排到巷尾。

“你回來了,君君。”

“君君,給我們家當媳婦好不好?”

“不對,是我家!”

“錯,是我家!”

鎮裏的幾個三姑六婆一人一句後,頓時吵成了一團,甚至動手動腳的打起架來。還搞不清楚狀況的邢潼慶跟丁如君雖然想勸架,但也無能為力,因為還有更多人將他們團團圍住,手上拿了一大堆禮物,吵吵嚷嚷的要丁如君當他們家的媳婦。

大家你推我擠的,亂成一團,連邢潼慶一個大男人都快被人潮給擠倒了,更何況是被眾人拉扯的丁如君。

“你們別這樣啊——”她手足無措,早嚇得一臉呆樣,而一個不小心,便整個人被推倒,還是邢潼慶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沒想到狂擠的人潮將她推到他的懷中。

丁如君的反應一向慢半拍,再加上被鄉親們拉拉扯扯的,她壓根也沒想到被擠靠在邢潼慶的懷中有什麼問題或感覺。

倒是邢潼慶覺得有些不妥,雖然想拉開她,但根本沒辦法,看她被拉扯,他還直覺的將她摟得更緊好保護她,而莫名其妙的,他的心跳好像卜通蔔通的加速跳動。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原因的時候,他得先幫自己跟丁如君逃離眼前這被擠壓得快喘不過氣來的瘋狂困境。

“夠了!你們都不想在茶田工作了?!”他突如其來的發出一聲雷霆怒吼。

眾人愣了愣,一時之間全靜了下來,人人怔怔的看著一臉鐵青、雙眸閃爍著怒焰的邢潼慶。

認真說來,這裏有一大半以上的人都是靠他家吃穿的,但剛剛為了搶丁如君這個媳婦,大家都沒想到這件事。

刻意裝出一張火冒三丈的神情的邢潼慶對此時的安靜很滿意,他帶火的眸光一一掠過群眾們不再激情爭執的面孔後,凝重的道:“現在全都給我離開!”

眾人面面相覷,安安靜靜的離開,但心中都有主意,待這個茶莊少主離開後,再過來說親。

見眾人都走了,邢潼慶是松了一口氣,但也很納悶,怎麼這個做糕餅讓人食不下嚥的丁如君會成了搶手的媳婦人選?!

大家又在爭著做善事嗎?

“你還好吧?”他暫時拋開思緒,看著丁如君。

“右公子到了,少爺,右公子到了。”

丁如君還沒回答,他家中的小廝已笑眯眯的從街道另一端跑了過來,大聲嚷嚷的叫道。

他朝小廝點點頭,再放開還呆呆的窩在自己懷中的丁如君,輕輕的拍拍她的肩道:“我跟你提的那名好朋友提前抵達了,你跟我回去吧。”

丁如君的思緒其實還很混亂,她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她當媳婦,如今邢潼慶這麼一說,她也就不再想了。

她笑笑的點點頭,“好啊!呃——”她皺起柳眉,“不行,我得先將年糕送去給縣太爺。”

“那你送過去後再過來。”

“嗯。”

邢潼慶跟著小原先行離開了,幫忙丁如君看店的左珊妃跟蕭盈這才眉開眼笑的走出店面。

“剛剛你跟他相擁的那一幕我們可至看見了哦。”左珊妃實在好羨慕,但她知道自己的馬臉是配不上邢潼慶的。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天雷勾動地火的感覺?”蕭盈是好奇。

但兩人的神情曖昧,傻姑娘丁如君卻一臉呆呆地看著她們,“什麼感覺?”

兩人臉上的笑容馬上僵住,嘴角還給她抽搐了幾下。

“我去送年糕了,謝謝你們哦。”她笑笑的越過她們身邊,進去拿好年糕後又出門了。

真是塊木頭!

左珊妃跟蕭盈受不了的仰頭翻了翻白眼,再歎個幾聲,看來要幫她牽紅線也不太簡單,她的反應太遲鈍了!

只是她為什麼會突然間變得那麼搶手?她們這兩個好友可真是搞不清楚!

不過,這幾天君君看來好像益發漂亮起來,身上還帶著喜氣,不會是喜神降臨了吧?


縣太爺蘇昌的府上是擁有官家正廳、大堂樓、小堂樓、後廳、前後花園的一座紅牆綠瓦的豪華府第。

後院的亭台四周種植了桂花,雖是深秋開花,但一些晚開的花苞會在冬季綻放,香味同樣的甜膩芬芳。

一身粉色月華裙的蘇雨蝶,撫弄著丫環幫她摘來的一枝桂花,粉雕玉琢的臉上透著一股壓抑的怒火。

邢潼慶已回家半個多月了,卻不曾前來探望過她,真是無情!

在他赴京讀書前,兩人還曾一起賞花過,怎麼四年後,他竟忘了她?

更讓她受不了的是,她還從丫環小紅的口中得知,他大半的時間都是跟那個傻姑娘混在一起。

也是小紅說的,遠遊回來的邢潼慶更加俊俏了,她好想見他,但身為官家千金,她又不便出外拋頭露面。

爹娘也真是的,她已十七歲了,姐姐在十六歲就嫁人,他們對她的婚事卻沒啥打算。

“小姐,小姐,君姑娘送年糕過來了。”小紅急匆匆的走到後院通知小姐。

她沒好氣的給小紅一記白眼,“她送年糕來是家常使飯,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不知道啊,小姐……”她一古腦兒的將今天在丁家糕餅店前,見到一長條人龍都是為了爭奪丁如君當媳婦的事全告訴蘇雨蝶。

聞言,她的心情更差了,憑什麼一個做糕餅的姑娘成了搶手媳婦,她卻乏人間津?!

更氣人的是,邢潼慶還為了她大發雷霆!

“小姐,你不去瞧瞧她嗎?”留著兩條粗辮子的小紅又問。

“又不是沒見過,還不是一臉蠢樣!”她咬牙切齒的道。

“不會耶,小姐,這君姑娘看來一臉喜氣,好像真的好事近了。”

那她更不會想去看了,光想就一肚子火!

“雨蝶,來來來,嘗嘗君姑娘剛做好的年糕,好吃得很呢。”留著八字松的蘇昌笑眯眯的端著一盤年糕走進後院,來到亭台,卻見女兒一臉的不悅。

他直覺的看向站在一旁伺候的小紅,“你惹小姐生氣了?”

她急忙搖頭,“沒有啊,老爺。”

蘇雨蝶抿抿唇,沒啥興趣的瞥了父親手上的年糕一眼,“我不想吃,爹自己吃吧。”

蘇昌皺眉,這女兒一向很愛吃年糕的啊!他朝小紅使使眼色,要她走近自己,“你是不是跟小姐說了什麼話惹小姐生氣了?”

小紅一臉困惑的將丁如君的事再轉述給他聽,“可我不知道小姐是不是在氣這個。”

蘇昌撫撫八字鬍,沉吟了一會兒後,突地笑了起來,“原來是女大不中留啊,我明白了。”

聞言,蘇雨蝶臉上微微一紅,雖然被說中了心事,但丫環在側,總得顧及一下顏面,“爹,我還沒打算嫁人,再說,這鎮江也沒有一個男人匹配得上我。”

他撫胡再想了一下,“這裏最受歡迎的男人大概只有獵戶莊宇志及介壽山莊的少主邢潼慶,莊宇志過於粗獷的確配不上你,可邢少主豐神俊朗、器字軒昂,難道女兒也不喜歡?”

“我——我回房去了。”她羞紅著臉兒,急著回房去了。

見狀,小紅可反應過來了,原來小姐已心有所屬,而她剛剛還多嘴的說君姑娘跟邢少主的事給她聽。

蘇昌也看出女兒的心事,為了不延誤女兒的好事,他立即派人準備了一些禮品後,乘轎前往介壽山莊。


介壽山莊裏,這會兒正熱鬧呢,來訪的客人是一個接著一個。

邢潼慶的好友右南山遠道而來,潘曼鳳、邢世鵬夫婦已備席歡迎。

而方面大耳、長相斯文的他不僅為邢潼慶帶來一些上好的糕點,還將糕餅店的小當家姚芝瑩找了來。

在京城時,她對邢潼慶傾心在他們同窗間是眾所周知的,誰也沒想到邢潼慶學成回鄉後,卻是跟她道別後就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諸如會找人上門提親的字眼。

有著沉魚範雁之姿的姚芝瑩做事一向積極,對自己的意中人,自然也不會消極等侯消息。

因此在得知右南山要到江蘇鎮江拜訪邢潼慶,她也收拾包袱的跟來,而家中二老都是開明的人,對她這女追男的舉動都給予祝福與支持。

不過,邢潼慶對這個他在京城就讀四年,天天送來糕點請他品嘗的姚芝瑩僅有兄妹之情。

在她大膽示愛後,他也坦承告知他只當她是妹妹,但她不放棄,宣言一定會讓他愛上自己。

所以在看到右南山帶來的“老師傅”是她後,他的頭已微微發痛了,再加上好友莊宇志也來訪,看到長相秀麗的姚芝瑩又是倒茶、又是端糕點給他吃的,滿臉溫柔,莊宇志已看出端倪,還開玩笑的附在他耳旁道聲“恭喜”。

他只給了他一記白眼。

一會兒後,丁如君也來了,莊宇志眸中饒富興味的光芒更盛了,他再度倚身對著好友壓低聲音道:“元配來了。”

邢潼慶一翻白眼,“別胡說行不行?”

他勾起嘴角一笑,以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道:“哪有胡說?男女授受不親,而你還當眾抱了她,當然她是元配,而這個姚芝瑩是二夫人才是啊。”

邢潼慶皺眉,沒想到那件事這麼快就傳到好友的耳朵裏了。

其實並非傳的,而是蕭盈告訴他的,還要他過來問問邢潼慶有沒有什麼感覺。

只是沒想到有一大群人在,叫他無從問起。

邢潼慶將丁如君介紹給右南山跟姚芝瑩認識,至於她跟莊宇志早就認識。

所謂“同業相忌”,姚芝瑩一聽到眼前這個一身白色刺繡紗裙、長相甜美、氣色紅潤、笑意憨然的小美人兒,就是遠近馳名丁家糕餅店的新當家後,立即將她自豪的糕餅端了一盤到她面前,“請嘗嘗看,這是我做的。”

“謝謝。”丁如君沒有心機,笑眯眯的拿起來就吃,滿足的咽下後,她笑嘻嘻的道:“這糕餅真的很好吃。”

“是嗎?剛剛潼慶還沒回來時,老太君告訴我,她正邀你到家中當甜點廚娘呢,不過你遲遲沒有答應?”

“是啊。”

她若有所思的瞥了邢潼慶一眼,再看著眼前看來呆呆的小美人,“我聽聞君姑娘的手藝也是一級棒,能否當場借借邢家的廚房現一下,讓我嘗嘗?”

所謂禮尚往來,丁如君開心的點點頭,“好——”

“不好!”邢潼慶拒絕的聲音幾乎與她同時出口,引來眾人的錯愕與不解。

邢潼慶會拒絕其實是擔憂她,姚芝瑩的個性他很清楚,她才不管會不會傷到別人的心,她肯定會將丁如君的糕點批評得一無是處!

而他的袒護之心滋於言表,潘曼鳳、莊宇志等人可是飛快的交換了一抹打趣的眸光,滿臉笑意。

但姚芝瑩是個積極的人,她當然也看出邢潼慶的偏私之情,既然如此,她有更好的主意,“這樣吧,我跟君姑娘比賽,看看哪一個人的手藝較好,誰就留在邢家當廚娘如何?”

乍聽這建議,丁如君是目瞪口呆,她不想比賽,何況,她一開始就沒有留在邢家當廚娘的打算,所以在回過神來後,她對著一臉堅決的姚芝瑩道:“不用比了,我很願意將機會讓給你,如果老太君不介意的話。”

“讓?!你看不起我!”姚芝瑩很生氣。

“不是!”她急忙搖頭。

“那就跟我比賽!”

她遲疑了,手足無措的看著潘曼鳳。

潘曼鳳先是瞥了濃眉糾緊的孫子一眼,思忖半晌,眸中閃過一道玩味眸光後,輕輕的咳了兩聲道:“好!就比賽吧。”

聞言,邢潼慶錯愕的眸光飛快的射向一臉笑意的老奶奶,沒想到德高望重的她會以這種方式來決定廚娘人選,雖然公平,卻多了一份現實的殘酷,君君肯定輸的,不是嗎?

老奶奶在打什麼主意?

“沒有問題吧?君君。”潘曼鳳慈祥的看著丁如君問。

她點點頭,老太君已作了決定,她沒有意見。

於是在潘曼鳳的帶領下,一室的人移師到廚房。

邢潼慶跟莊宇志並肩站立,而莊宇志注意到好友的濃眉一直深鎖,忍不住開玩笑的問:“擔心元配的手藝輸人?”

他瞪他一眼,“你今天的話沒有一句中聽的。”

“你對她沒感覺?你今兒不是抱了她?”

“在你推我擠、一大群人的注視下抱一個女孩能有什麼感覺!”他沒好氣的回答他,也隱瞞了抱著丁如君心跳加速的事,要不,他光知道這件事就已被調侃得沒完沒了了,再讓他知道,不是更糟?

莊宇志想想也對,沒再追問,而邢潼慶則將目光移到正在準備鍋碗飄盆、麵粉、圓木桿等等東西的丁如君身上。

她的動作看來還挺俐落的,而且小臉上泛著愉悅的光彩,仿佛做糕點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

但待會兒她一定不會快樂了!一旦勝負分出來後。

也許——一個念頭突地一閃而過腦海,他沒有多想,立即向前一步,“我自願當君君的助手!”

“你要當我的助手?”丁如君一臉錯愕。

“沒錯,我對糕點也有研究。”這當然是謊話,他的親朋好友都知道。

“哦,好。”她呆呆的點點頭,還是很驚訝。

邢潼慶雖然能感受到家人及好友們那些饒富興味的眸光全投注在他身上,但他不以為意,此時此刻只有一個想法,他不想讓君君輸很太難看,輸很太傷心。

在另一個爐灶忙碌的姚芝瑩對此雖然不開心,但這讓她更有一股想要做好糕點,讓丁如君無地自容的強烈欲望。

而趁三個人忙於比賽時,潘曼鳳故意走到邢潼慶的身邊,刻意壓低嗓音,不讓離他三步遠的丁如君聽到她的話,“慶兒,你可別愈幫愈忙,輸了這場比賽。”

他蹙眉,趁丁如君轉身又走到另一邊去拿碗盤時,壓低著聲音回答,“肯定輸的!”

她皺眉,“為什麼?你對君君現做的糕點沒有信心?”

“完全沒有,但有我幫忙,就算輸了,責任也由我一人扛。”

聞言,潘曼鳳笑了起來,背轉過身,退到丫環伺侯的椅子坐下。

不同於孫子的看法,她對君丫頭的手藝倒是信心滿滿,因為姚芝瑩帶來的糕點雖然可口,但與君丫頭做的一比還稍微遜色些。

就在此時,僕傭們又通報,縣太爺蘇昌來訪。

由於備料、揉麵團、蒸糕都需要一些時間,所以潘曼鳳、邢世鵬夫婦先行離開廚房,前往大廳去接待蘇昌。

雙方一番談話下來,邢家人才明白縣大爺是為了女兒的婚事而來。

潘曼鳳跟邢世鵬夫婦三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目光,眸中全是思索。

“老太君,邢莊主、莊主夫人,為何猶豫?難道我的閨女配不上貴莊的少主?”一身官服的蘇昌不解的撫著八字鬍問。

“呃,這婚姻大事也許該由長輩作主,但慶兒是個有主張的人,或許由他決定較恰當。”潘曼鳳說得坦白。

“那少主人呢?”

她笑笑的起身,“老太婆帶你過去看看吧。”

語畢,她起身就往廚房去,蘇昌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跟上。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跟女兒所屬意的乘龍快婿,一個堂堂的茶莊少主竟然成了傻姑娘的助手?!

他居然在一個沾滿白色麵粉的桌上拍揉麵團!

君子遠庖廚不是?蘇昌真是看傻了眼。

邢潼慶當然也看到他了,不過,他也僅能跟他點一下頭打聲招呼,就繼續埋頭苦幹。

為了不讓君君輸得太難看,她只要開個頭,下一刻,他馬上就接手。

丁如君認為他喜歡做,所以也就放手讓他去做,反正這場比賽,輸贏對她一點都不重要。

隨著時間不斷流逝,邢潼慶是搞得滿頭大汗,全身上下都沾了不少麵粉,可說是灰頭土臉的完成所有的步驟。

真的是張嘴吃簡單,動手做難。

結果費了一番工夫蒸煮後,打開蒸籠,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個歪七扭八、大小不一的糕點。

看著自己纖尊降貴努力做出來的東西竟長成這副鬼樣子,邢潼慶的臉上多出好多條粗淺不一的黑線。

光看外表,他就知道不好吃。

他抿緊了薄唇,伸手拿了一隻冒著白煙的松糕餅將其撕開,看見裏頭還有一些不熟的餡皮。唉,他連塞進嘴巴吃的欲望都沒有,真是大失敗!

沒想到,丁如君卻笑嘻嘻的先拿了一個品嘗一口,細細的咀嚼慢慢的咽下後,眉飛色舞的看著一臉鬱卒的他道:“你揉麵團的力道過大,受力不均,餡料比例不對,放過多了反而壞了原味。”頓了一頓,她又說:“賣相雖然不好,吃起來也生硬了些,不過沒關係,我也是從失敗中學習了很多次才成功的。”

瞧她居然還安慰他?!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哭笑不得!

比賽自然結束了,贏家是姚芝瑩,所以廚娘一事也拍案決定,由姚芝瑩入主邢家。

姚芝瑩得意的睨了丁如君一眼,再別了右南山、莊宇志一眼,最後落在神情平靜的邢潼慶身上,在經過他身邊時,撂下一句,“下一次我贏的就是你了。”

莊宇志一挑濃眉,看了好友一眼,還沒打趣揶揄,就被邢潼慶扔了一句,“閉嘴。”

他笑笑的聳聳肩,不說了。

右南山一臉尷尬,帶姚芝瑩來邢家,好像給邢潼慶添了麻煩,“對不起,潼慶。”

“沒事的,你別多想。”邢潼慶拍拍他的肩膀後,這才有時間將好友引薦給蘇昌認識。

右南山乃京城的商賈望族之後,兩人小談片刻,才發現右南山的父親曾與蘇昌有過一面之緣。

“慶兒,蘇大人有事與你商談,你不妨先跟他至書房去。”潘曼鳳朗他點點頭。

有事?他看著還細心的將他做的那些失敗的糕點包裝起來的丁如君。

“待會兒,我會差人送她回去的。”潘曼鳳笑笑的又道,仿佛洞悉什麼事的眸光在兩個年輕人身上來回。

邢潼慶瞧丁如君那麼專注的神情,只得先跟兩名好友說聲抱歉,與蘇昌移到書房一談,而在蘇昌提及婚事後,他直接拒絕了,原因是“他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出乎意外的,蘇昌也沒有堅持,只是禮貌的點頭後先行離開。

“老爺,你不想讓邢少主當你的女婿了?”同行的林總管不解的看著坐在轎內的蘇昌。

他搖頭笑道:“那樣的人中之龍,我怎麼不想,不過,他已心有所屬了。”

“老爺是指——”

他伸手打斷他的話,“這事不必再談了,回家後,就算小姐問起,也不需提及,我會跟她談清楚的。”

“是!”

蘇昌望著馬車外的銀河,腦海中浮現的是邢潼慶幫丁如君做糕點的一幕,真的可惜了,他的女兒就是少了君姑娘那樣的好福份,遲了一步。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5 AM

第4章

時序已進入冬天,由於此處群山環繞,天候不甚寒例。

但邢潼慶卻覺得自己的心涼涼的,有一種莫名的空虛,而這個感覺只要看到丁如君那張溫暖如冬陽的甜美笑臉後,就會不見了。

只是每回去看她,他幾乎都是落荒而逃,可不去他又覺得渾身不對勁。

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如此?

經過那一次比賽後,她似乎“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很喜歡動手做糕點,所以他每回去,她都興匆匆的要教他做糕點。

但就他而言,那種失敗的經驗一次就夠了,所以他總是拒絕。

“失敗一次又沒有關係,只要有心,一定能做得好的。”她還鼓勵他呢。

“不用了,我還是比較適合吃,別浪費了材料。”他笑得很僵硬。

“那我請你吃我剛做好的糕點。”

“呃——可是我剛好吃飽了。”

“沒關係,下一次來再吃好了。”丁如君從不勉強人。

但下一次,再下下一次,他對她的糕點還是敬謝不敏,卻愈來愈喜歡看她談論糕點時,神采奕奕的模樣。

他來找她似乎成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右南山是來他這兒遊山玩水的,他沒有理由老將他帶往丁家糕餅店去看丁如君,所以一連三天,他們離開鎮江往南遊行一番,才又回到介壽山莊。

而姚芝瑩成了廚娘,雖然嚮往同行,但細思之後,打算放長線釣大魚,先討好邢家長輩,再來要當邢家媳婦自然就有譜了。

所以她倒是乖乖的遵守本份,沒跟著往外跑,反正三天一下子就過去了。

“少主,莊公子來訪。”

甫在茶廳坐下品嘗姚芝瑩所做糕點的邢潼慶跟通報的僕從點點頭,“請他進來。”

一會兒,仍是一身獵戶打扮的莊宇志走了進來,右南山禮貌的先行退下,但姚芝瑩卻還不想走。

邢潼慶定定的看著她,她才不悅的撇撇嘴角,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她可是盼了三天才盼到他回來呢!

茶廳裏,邢潼慶喝口茶後,對著莊宇志道:“你消息還真靈通,我才剛回來。”

“那當然,有句話不吐不快,已憋了好幾天了。”

“什麼話?”他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你愛上君君了!”莊宇志抓準時間,眉飛色舞的宣佈。

噗地一聲,邢潼慶尚未咽下的那口茶全噴了出來,下一刻,還劇烈的咳起來。

好不容易止了咳,他漲紅著臉氣憤的瞪著眉開眼笑的好友。

莊宇志忙搖手,“別那樣看我,我也是想了幾天才確定這一點的。”

“胡——胡說!”他從乾澀癱瘓的聲帶中擠出話來。

“不然你怎麼會破例的卷起袖子幫她做糕點?”

“我只是擔心她會被芝瑩批評得一無是處。你不懂芝瑩的,她是得理不饒人那種人!那天的賽程我既然參與了,她在批評時就得顧慮到我,所以什麼難聽的話就不好說了!”

“那為何擔心君君被批評?一個標準的享樂主義者,曾幾何時居然將一個不合乎你標準的傻姑娘的感覺,擺在自己的感覺之上?”他這話可是一針見血!

邢潼慶也被問得語塞。

回想一開始見到她時,他就虐待起自己的胃,而後更是將心思全擺在她身上,這幾天沒瞧見她,心中的空虛感可是濃得化不開,難道他對她是一見鍾情?!

天!他這遲來的茅塞頓開,卻讓自己更傷心難過了。

她對他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

“十二月中旬,你要按照往例跟我上山打獵嗎?”莊宇志瞧見有人搞清楚自己的感情,在喝了一口茶後,愉快的改變了話題。

他瞥他一眼,明白好友將問題點出來,是要讓他自己去決定後續怎麼發展。

他看著桌上的糕點,心裏想著丁如君那張憨傻的純淨臉龐。

他在尚未離家讀書前,每年的十二月中旬都會跟好友上山狩獵數天,但今年,思忖再三後,他搖搖頭,“罷了!”

莊宇志一挑濃眉,“放不下君君?”

“嗯。”就他所知,到她家排隊說媒的媒人還是一長排。

“你真是豔福不淺,傳言說縣太爺上回可是為了他的二千金雨蝶小姐的終身大事上你家的。”

他點頭,“不過,我拒絕了。”

“那你不打算找個媒人也加入君君那一長條說媒的行列?”

邢潼慶苦笑,“明明有三女圍繞,偏偏我中意的是裏頭反應最遲鈍的,我若找了媒人去,她還是會像拒絕其他的媒人一樣,笨笨的搖頭。”

莊字志想了一下,以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好友,“看來你得再多用些心思了,那我今年就自己上山。”

“再看看吧。”愛上一個傻姑娘,感覺挺鬱卒的。“那你跟蕭盈如何?”他也改變話題。

說到她,莊宇志也歎氣了,“她的事也再說吧!我有事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出去。”

“去看君君?”

邢潼慶笑而不語,答案卻很明顯了。

兩人同時離開山莊,也為彼此都愛上一個不解風情的女人加油打氣。


丁如君這幾天是好運不斷,走在路上有銀兩可撿,也有好口福,有許多人送各地名產給她吃,更有一堆奇珍異寶往她家裏送,說是定情之物,另外媒人依然天天到家遊說,要她嫁人,而且物件的條件一個比一個還優,任她閉著眼睛選一個,都能嫁到豪門。

而且她上街時,不是碰到公子對她吟詩誦詞表達愛意,就是有公子獻寶物想討她歡心,莫名其妙的,她成了眾多公子寵溺的小家碧玉。

另外最近的她也幾乎是心想事成,前幾天收到爹娘差人送信回家,說爺爺染上了一種不知名的病,所以他們得延後行程,暫時沒法子回來了。

她祈求上蒼讓爺爺的病能快快好起來,沒想到,今兒個又收到信,信中寫著爺爺巧遇一名神醫,在他的醫治下,爺爺的病已好了,所以再過幾天,他們應該就能團圓。

得知這個好消息,丁如君是開心的與眾鄉親們分享,大家都說她是個很有福氣的好姑娘。

“真的是好福氣!”蕭盈跟左珊妃看著丁家糕餅店內,一大堆的媒人及上門購買糕餅的客人,兩人相視一眼,眸中全是羨慕。

“真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多的福氣。”蕭盈其實也很替她高興,但上天好像遺忘了她跟左珊妃。

“是啊,最讓人羨慕的是邢少主還為了她卷起袖子當助手。”左珊妃對這事真的超嫉妒的!這事也在地方上傳為美談,照理說,有眼睛的人應當都看得出來邢潼慶對君君的情意,惟獨傻君君沒感覺。

“福氣是修來的,心存善念,多做善事,不僅福多、喜多,壽命也多!”一個蒼勁且帶著濃濃笑意的聲音突地在兩人身後響起。

她們同時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上了年紀,有著兩道長長白眉兒的老頭子,一身藍綢袍衫的他手上還拿著一個寫著“鐵口直斷”的旗子。

“這個老蓋仙打哪兒來的?”蕭盈上下打量起來,真的沒有印象見過他。

左珊妃長相欠佳,遲遲沒有如意即君上門提親,再看看那些媒人七嘴八舌的遊說丁如君的畫面,她蹙眉,問起這個擺明就是個算命仙的老頭子,“你剛說的話是真的?”

“當然。”

她想了一下,用力的點點頭,“那好,我就來個日行一善,也修些福份!”

“施恩不圖報,行善更不該有目的,人在做,天在看,好心絕對會有好報,不過,像君君這樣善心的好姑娘,小老頭兒已幾千年沒見過了。”老頭兒笑眯眯的看著正在店裏招呼客人的丁如君,眸中滿是讚賞之光。

聞言,左珊妃跟蕭盈同時一愣,“幾——幾千年?!”

“是啊!”老頭兒以旗子為杖,步入糕餅店。

“那個老頭怪怪的。”左珊妃兩道柳眉都快打結了。

“可不是嗎,什麼幾千年!他活那麼久了嗎?”蕭盈嗤之以鼻。

“看看誰來了。”左珊妃突地看到兩個人,她以眼神示意來人就在她的身後。

蕭盈一回頭,看見是邢潼慶跟莊宇志,隨即眉一皺,頭也不回的回家了。

莊宇志抿緊了唇,心情大落。

邢潼慶拍拍他的肩膀,“別喪氣。”

他苦笑,“我先走了。”

邢潼慶點點頭,踏進丁家糕餅店,那些媒人一見到他全作鳥獸散。

傳言邢潼慶對丁如君甚有好感,但邢潼慶從不曾找媒人來排隊,因此,想賺媒人禮的媒婆們還是天天來丁家站崗遊說。

不過,邢潼慶人才兼備、身世顯赫,在這樣的才子出現時要推銷自己手上的人選哪推銷得出去?當然是先離開了。

而那些三姑六婆離開後,店裏的空間突地變大了,一些客人陸續離開,邢潼慶跟左珊妃點點頭,逕自在座位上坐下。

他看到丁如君將目光移向自己,對自己綻放一個甜美的笑容後,他亦回以一笑,心裏泛甜。


而丁如君再朝他點點頭後,便專心的幫站在一旁,手執鐵口直斷旗子的算命老爺爺包糕點。

“小姑娘,你知道這兒哪裡有房間可以租人?”

她眨眨眼,看著這名上了年紀的老爺爺,“老爺爺想租房子住?”

他點點頭,“孤家寡人的四處飄泊為家,我這個算命仙有些累了,想定下來。”

她側著頭,努力的想一想後,眸中一亮,“其實老爺爺若不嫌棄,我家裏就有一個空房間,不過舊了些。”

他讚賞的點點頭,“小姑娘心地善良,肯收留小老兒,小老兒已是感激不盡了。”

“別這麼說,老爺爺。”她燦然一笑,“不知怎的,我覺得老爺爺好有親切感。”

那是當然,她可是他當年挑中的小女娃,兩人就是有緣嘛!

壽神化身的算命仙,這一次可不想再變成什麼路人甲、路人乙的到店裏買糕點,探探她是喜是悲後就回天庭去。

因為邢潼慶已經看清他對小女娃的感情了,他下凡湊一腳,才不會錯過精彩鏡頭。

不過,邢道慶一聽到丁如君要收留這個來路不明的算命老人,馬上起身要去阻止,但左珊妃卻先說話了。

“君君,別亂收留人,他是個怪老頭!”

“珊妃,你別這麼說。”她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真的,他剛剛竟然跟我和蕭盈說,像你這樣的善心姑娘,他已經‘幾千年’都沒見過了。”她特別強調那三個字。

壽神呵呵大笑,沒想到他的語病,兩位小姑娘卻記起來了。

而邢潼慶聽到這裏,更覺得不妥了。

他走近丁如君,神情嚴肅,“我也不贊成你收留他。”

她蹙眉,“沒關係的,他看來不像個壞人。”

“人心隔肚皮,壞人也不會在臉上寫上壞人兩字。”

“可是……”

“沒什麼可不可是,再說你的家人尚未回來,家中只有你一名閨女。”

“公子彆扭心,小老兒不是壞人。”壽神一說完就自己笑了出來,有哪個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的?

“沒有人會說自己是壞人!”邢潼慶馬上駁斥。

“邢公子,我相信老爺爺不是壞人。”

“君君,我知道你篤信人性本善,但人性本惡的也不少哦。”左珊妃也加入勸阻的行列。

“不會的,我相信老爺爺,這事就這麼決定了。”丁如君笑笑的看著兩名臉黑了一半的友人,她知道他們是關心她,但對這名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她真的愈看愈有親切感。

“我不知道你是這麼執著的人。”邢潼慶很不高興。

“我只覺得我能幫得上忙的,為什麼不幫呢?”她是真的這麼想。

“你這個笨蛋,你根本不明白他的來歷。”

她皺眉,“為什麼罵我?”

為什麼?她還問他為什麼?他快被她氣死了,她都只想到光明面,萬一這個算命仙是一個壞老頭——

“邢公子不必擔心,我姓壽,人稱未卜先知的壽先覺,雖然身無長物,但光明磊落,絕非心懷惡念之人。”

邢潼慶濃眉一皺,不解的看著他,他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壽神笑了笑,對著丁如君道:“小老兒看你面泛紅光,應是喜事臨門,紅鸞星動——”他頓了一下,再將目光移到邢潼慶身上,“邢公子的神情與小姑娘相同,分明都有喜神上門,而公子心中更是有了理想的妻子人選,是吧?”

邢潼慶懷疑的看著這個算命仙,“你怎麼知道?”

他得意的指指長方形旗上的四個大字,“鐵口直斷,而且公子的意中人屬‘木’,在公子心中更是——”他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寫下“笨蛋”二字。

他錯愕的看著這個老頭兒,他居然這麼厲害?!因為丁如君的確像塊木頭,也是個笨呆子!

這算命仙不簡單,他對他刮目相看!

而在一旁的左珊妃本想探頭看算命仙在他手上寫什麼字,卻什麼也看不到。

笑呵呵的壽神再將目光移回一臉無辜的丁如君身上。“小姑娘,你的壽命很長,該趁今年紅鸞星動時找個好丈夫,日後好當老伴。”

丁如君不明白,“你怎麼知道我的壽命很長?”

“因為我是——”他倏地住口,差點洩漏身份。

“你是什麼?”邢潼慶不解的再問。

“呃、我是鐵口直斷的算命仙。”轉得不算太硬,還好,他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壽神笑眯眯的對著丁如君又道:“小姑娘,我暫時不餓,可否讓小老兒先進房去躺一會兒?”

“嗯,當然可以,我馬上去整理一下房間。珊妃,你先幫我看一下店,邢公子,你坐一下。”丁如君憨笑的跟三人點點頭後,馬上回到後面相連的房捨去整理房間。

邢潼慶覺得這個算命的老爺爺有些神秘,便問他更多的問題,但都被他四兩撥千斤給避開了。

左珊妃對這個算命仙也很有興趣,乾脆請他為自己卜個封,問的自然是終身大事。

壽神扮作算命仙,自然也有兩把刷子,卜個封,再掐指一算,他呵呵一笑,“左姑娘沾了君姑娘的喜氣跟福氣,未來的良人這幾天就會跟你見面,你自己的眼睛可得睜大一點。”

聞言,左珊妃是笑得闔不攏嘴,開開心心的回家去。

不過,邢潼慶對這個神機妙算的算命仙仍存有戒心,所以他留了下來,打算等他休息一下,另外將他安排到客棧去。

沒想到算命仙還真能唾,居然從下午一覺睡到隔天天亮,他這個堂堂茶莊少主則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好不容易看算命仙醒了,才開口要他到客棧去睡,沒想到他一翻身又繼續睡了,而這一睡更久,連睡了五六天!

放不下心的他只得在丁家又待上六天,期間,他撥空回茶莊洗澡更衣再小睡片刻的時間裏,還派人到這兒“換班”,好看守那個活像幾百年沒睡過覺的老頭兒。

丁如君其實不想要他這麼累的,也曾多次勸他回山莊去,但他就是放不下心。

誰曉得那個老頭兒睡那麼飽後想幹嗎?!

“邢公子,你回去吧。”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他抿抿唇,“好,那我去將那個睡到打呼聲不斷的老頭兒吵起來再請出去。”

“不要吧,他也許已有好久沒有好好的睡過了。”

他搖搖頭,“丁如君,你用用腦子、反應快一點行不行?”

“什麼意思?”她真的不懂。

“除了喝醉酒的人外,有哪種人有法子連睡五、六天?他分明是裝睡!想等我們對他沒有戒心後再做壞事。”

“不會的。”

“不會?!”他氣炸了,她簡直善良過了頭,變成愚蠢了!“好,隨便你吧!”

邢潼慶氣呼呼的回家去了。

而就在他回家後不久,丁如君的爹,娘及爺爺奶奶全回家了。

蕭盈跟左珊妃得到消息,全趕來店裏,看看許久不見的丁家長輩,沒想到卻見到這幾天傳言睡功了得的算命仙,精神飽滿的伸了伸懶腰走了出來。

“太棒了,這一覺睡得真舒服。”壽神一臉的滿足。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他這一覺的時間雖然沒有在天上睡覺的時間來得長,但已養足精神,可以好好看戲了。

“君君,這位就是街坊鄰居們傳言睡功了得的算命仙?”雙鬢斑白的丁承宏邊說邊打量這個慈眉善目,年紀似乎比自己大一點的老人家。

丁如君開心的點點頭。

壽神也回以一笑,“多謝君姑娘的收留,老頭兒好幾千年都沒有睡得這麼舒服過了,也好幾千年都沒有這麼自在過。”

丁家人個個善良,對他幾千年之說倒不介意,雙方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但基於好朋友的立場,蕭盈馬上指出他老將“幾千年”掛在嘴上,而且還能一連睡個好幾天的問題。他太奇怪了,留一個怪人在家挺危險的!

“小姑娘,我說幾千年只是口頭撣,就像你吧,說什麼每個人都有什麼的權利,但被某人獨佔了的意思是一樣的。”

蕭盈不解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他拍拍胸脯,“我是算命仙,至於能連睡個幾天,那是我老頭兒能開天眼——封算命很耗神的,所以得這樣連睡幾天好恢復精神。”

“是啊,老爺爺說的很准呢。”眉飛色舞的左珊妃會這麼說,完全是因為這幾天可讓她在街上碰到意中人了。

而且他還是邢潼慶的朋友,叫右南山,兩人看對了眼,這幾天都一起相約喝茶。

所以她要蕭盈也找算命仙問問姻緣,她卻一臉不屑。

而壽神在丁家人熱絡的邀請下繼續住了下來,甚至就在店裏擺張桌子做起生意。

不過,算命的人一大堆,就少了跟丁如君有情緣的邢潼慶,讓他這個老算命仙是愈算愈無聊。


邢潼慶是刻意不去丁家糕餅店的,為了那個笨蛋守了幾天的夜,人家還不感激,他火大了,決定整理行囊跟莊宇志上山狩獵去。

反正好友右南山現在也不打算回京城,他跟左珊妃如影隨形的談情說愛,好得很。

至於姚芝瑩對他一個堂堂少主老往丁家糕餅店跑,很不開心,好幾次都刻意阻止。

但他邢潼慶從來就不是一個勉強自己來配合他人的人,所以他也沒理她。

巧的是,她京城的家人托人送信來,要她回家一趟。

姚芝瑩縱然心不甘情不願,也不得不收拾行囊離開了。

不過,她在離去前還是跟潘曼鳳他們強調她很快就會回來,廚娘的位置得為她保留著。

不管如何,少了一個黏人的姚芝瑩,邢潼慶輕鬆許多,但沒想到,就在他準備上山打獵的前一天下午,蘇昌來訪。

他神情尷尬的向他表明二女兒蘇雨蝶想跟他一起上山看看。

當然,她不懂騎術,因此將由兩名壯丁扛轎上山,而隨行還有一名習武的男僕及另一名貼身女侍,因此,應該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負擔才是。

“這可她是一個千金大小姐。”邢潼慶不想帶個拖油瓶上山。

“我知道,但我這個小女兒的脾氣執拗,事實上,上回邢少主回絕聯姻一事,我已跟她說清楚了,奈何小女就是聽不下去,這一次得知你打算上山去,她想陪在你身邊,我知道——”他無措的搖搖頭,“我知道她太死心眼了,但天下父母心,我不來這麼一趟,她會怨我一輩子的。”

看蘇昌那張憂心的臉孔,邢潼慶就心軟的做個順水人情應允了,反正蘇雨蝶身邊有僕從隨行,他大可離她遠遠的。

不過,上山多了一組人,他先去跟莊宇志說一聲,沒想到他又去跟蕭盈說,蕭盈隨即過來找他,像個凶婆娘的怒道:“你要帶那只蝶兒去,一定也得帶君君去。”

他皺眉,“為什麼?”

“沒為什麼,反正我就是不准那只臭蝶兒纏住你!你等著,我一定會帶君君過來!”

蕭盈來如風,去也如風,留下一頭霧水的邢潼慶。

“到底怎麼回事?”

“還不是女人的仇恨心使然,雨蝶的姐姐搶走了蕭盈的意中人,蕭盈自然不希望君君的幸福又被雨蝶奪走。”莊宇志知她甚詳。

“原來如此。”但那個笨蛋會隨行嗎?他真的很懷疑。“你為什麼主動去通知蕭盈,蘇姑娘也要上山的事?”

莊宇志得意一笑,“交換條件,我提供她一個可取的情報,而她下回看到我時,不可以轉身就走。”

“就這樣?”

“就這樣,反正一步一步來嘛,只要跟在你這好朋友身邊,我想我會有更多的情報提供給她。”

“不是出賣朋友吧?”

“當然。”

兩人相視一眼,大笑起來。


“打獵?我也去?”丁如君錯愕的看著眼中冒火跑到店裏的好友蕭盈。

“沒錯,你一定要去!”她一字一字的從齒縫間迸出字來。

“可是……”

“沒可是!”她絕不讓任何女人破壞君君跟邢潼慶的感情,尤其物件是曾經搶了她情人的妹妹!

“可我不知道怎麼打獵。”她真的有些害怕。

“那個女人也不知道!”

“蕭盈——”丁如君咬著下唇。

“反正你也不必懂得打獵是啥回事,只要顧好邢少主,別讓他被那個狐狸精纏住就是了!”

“不要啦!”那好奇怪!她頻頻搖頭。

“要!誰知道她是不是跟她那個姐姐一樣喜歡橫刀奪愛!”

“去—趟吧、”在一旁擺攤子算命的壽神也開口了。

“這……可是打獵是有危險性的,何況,一個女孩子跟著男人上山去狩獵,就名譽上而言也不好。”丁如君的母親葉秀慧個性保守,也擔心女兒的安危。

“沒錯,蘇小姐雖然也跟著上山,但她有僕傭跟著,人家較不會亂傳流言。”丁如君的奶奶陳阿茹也覺得不妥。

“老奶奶,伯母,君君如果不跟去,邢少主肯定會被那只臭蝶兒搶走的!”蕭盈激動的說。

“其實蕭姑娘的話也並非不對,君君跟邢少主雖有緣份,但緣份能不能持續下去也需要栽培,若是有人趁虛而入,別說你們少了一個傑出的半子,更叫人遺憾的是,君君少了一個可以終身倚靠的良人,這一點你們可得想清楚了。”

壽神故意說得嚴重點,要不然,邢潼慶不來,對愛少了一根筋的君丫頭也不去找他,那兩人的火花哪點得起來?

丁家人對算命仙的這一席話可聽進心坎裏了,這邢少爺不管人才、品性都屬上品,邢家的每個人也都很好相處,很疼愛君君。

而君君的幸福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顧慮就暫時擺一邊了。

因此,在眾人加入遊說的行列後,丁如君算是被趕鴨子上架,不上山都不成了。

家人幫她收拾好包袱,她就被蕭盈拖去找邢潼慶。

“人交給你了,你可得顧好,不能少一根寒毛。”蕭盈指著丁如君對邢潼慶道。

莊宇志則刻意將她拉離,“你別那麼囉嗦,潼慶會注意的。”

“那最好。”

邢潼慶凝睇著丁如君,發現她一臉尷尬,大概猜得到她是被逼同行的,但很奇怪,他不在乎,反而很開心她的加入。

“上路了!”他翻身上馬背,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懷中側坐在馬背上。

她臉兒有些羞紅,尷尬的看看自己再看看就坐在她身旁的邢潼慶,“這樣坐好嗎?”

“坐好了,”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回頭交代了莊宇志,“我跟君君先到山上的小山坡等你,蘇小姐那兒你先幫我護送一程吧!”

語畢,隨即策馬疾奔上山。

丁如君從沒騎過馬,嚇得只能抱住他的腰。

邢潼慶俊臉上的笑容更濃了,這一次的狩獵對他而言,他已經大有斬獲了!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6 AM

第5章

風光明媚的北固山中峰裏,冬陽穿透樹梢灑落,沁寒的風一陣陣吹拂。

達達的馬蹄聲在山林問響起,聽來是相當悠閒的節奏。

一會兒,林間小路出現一匹挺俊的棕馬,馬上就坐著邢潼慶跟丁如君。

他們在高聳入雲的樹林中紮營、狩獵三天了,邢潼慶連只小免子也沒逮到。

不過,對他而言,帶著笨君君在林間散步,看她驚見山中美景、湖泊、翠嵐等景致時,紅通通的粉臉上浮現對大自然的讚歎神情,那種感覺比他打到一隻猛獸還要令他喜悅。

而笨君君第一天跟他共騎時雖有些不自在,但兩三天下來,倒也習慣了。

他們共騎一匹馬兒,一起發現每一處動人的山光美景。

“看!有小鹿!”丁如君興奮的指著在山林間跳躍過一條溪澗的小鹿。

邢潼慶露齒一笑,眸中凝睇的並非那只瞬間消失在林間的小鹿,而是眼前這張美麗動人的側臉。

她的秋瞳閃閃發亮,雙頰因為興奮而泛起兩抹嫣紅,閃爍著迷人光彩,讓他幾乎移不開目光。

驀地,身後有一疾奔的馬蹄聲傳來,邢潼慶連回頭都不必,就知道來人是莊宇志。

“你倒輕鬆哦!”莊宇志帶著抱怨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微笑的看著騎乘到他身旁的好友,笑問:“她鬧脾氣了?”

這個“她”,兩人都很清楚指的是蘇雨蝶。

“是沒有,但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我在想你要不要交換一下?”他的目光移到坐在他前方的丁如君。

“交換什麼?”丁如君不解的看著他。

“不用了,她是大小姐,就讓她繼續乘轎吧。”

邢潼慶才不想和蘇雨蝶同乘一騎,繼續策馬前行,雖然她的確是符合他完美標準的美女,但情人眼裏出西施,跟君君相比,他還是看笨君君順眼。

“可是你將看顧她的責任全扔給我,我根本什麼事都不能做!”莊宇志策馬追了上來。

“放心,到前面的涼亭時,我跟君君會在那裏等著她,你再去試試身手。”

莊宇志仰頭翻了翻白眼,好累!

好不容易捱到前面的涼亭,莊宇志就迫不及待的閃人了,臨走前,他還以眼示意,他才不會早早回來,另一個拖油瓶他得自己去處理。

“蘇姑娘,這邊坐。”丁如君沒有心機,一看到蘇雨蝶的轎子停下來,馬上親切的要讓出位子。

但邢潼慶動作迅速,一把按住她的手,讓她起不了身。

剛下轎的蘇雨蝶難掩心中嫉妒之火,不悅的凝睇著這一幕。

“邢少主,我不起來,蘇姑娘就沒有位於可以坐。”丁如君早將蕭盈要她好好顧好邢潼慶的話拋到九霄雲外了。

“可是你起來,你不也沒有位於可以坐?”他笑笑的反問她。

她蹙眉,看著只能容納兩人的木椅,笑了笑,“沒關係的,我站習慣了。”

“你要起來?”

“嗯。”

“好吧。”他放開了她的手,看著她起身後,他也跟著起身。

蘇雨蝶忍著腹中翻騰的怒火,在小紅的伺候下坐下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壓抑滿心的不悅後,對著俊美的邢潼慶道:“邢少主,待會兒我們步行上山吧。”

這個建議聽來似乎有點突兀,但事實上,她已細思三天了。

“小姐?!”小紅好訝異,連幾名隨從也一臉錯愕。

邢潼慶皺著兩道濃眉看著她,“為什麼?”

“在轎子裏看風景總是多了些距離,不是嗎?”

他嘲諷的勾起嘴角一笑,大概知道她想幹什麼了,“隨便你。”

丁如君以為她真的想步行看風景,也沒多想,只是愉悅的享受森林浴。

“小姐,這樣好嗎?你乃千金之軀,這山路可不好走。”小紅擔憂的看著她。

“如果我不下轎,這一趟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那我等於白來一趟。”

小紅不是很清楚她的意思,但看著她堅定的眸光,她相信小姐有她自已的用意。

稍作休息後,蘇雨蝶要隨從連同小紅先回去之前所紮的營地,不必隨行。

她走在邢潼慶旁邊,而他則將丁如君抱到馬背上,讓她以馬代步,他則拉著緩繩行走。

這樣厚此薄彼的作法,讓丁如君很不好意思,“讓蘇姑娘也上馬吧。”

“她不想乘轎,想步行上山,你何必打壞人家的興致?”他故意這麼說。

丁如君粉臉一紅,“哦,對不起,那當我沒說好了。”

“很好。”邢潼慶在心中竊笑,她雖然笨了一點,但不會鑽牛角尖,很聽話。

蘇雨蝶臉色大變,簡直快氣炸了。

沒想到接下來的遭遇讓她更鬱卒,落日的美景丁如君看到了,她卻來不及看,那團火紅有一大半被雲霞遮住了,還有,人家坐在馬上可以看到山林間奔跳的鈴羊、鳥兒、猴子,她卻是瞧了半天,啥也沒見到。

而樹上的毛毛蟲只會掉到她身上,害她無法維持氣質的又是驚聲尖叫又是跳腳,更倒楣的是這一跳又拐到腳,她頓時變成跛腳,每走一步都痛死人。

“蘇姑娘上馬吧。”

丁如君好心的勸她上馬,但好強的她就是要等邢潼慶開口,要不,她寧願咬著牙忍痛,一步一步的走。

“邢少主,你勸勸她吧!”丁如君不忍心的看著邢潼慶,心想他開口,蘇雨蝶應該會聽。

“她要走就讓她走吧。”邢潼慶不想讓蘇雨蝶有會錯意的機會。

“可是——”

“那是她自己的腳,她一定比我們都還清楚自己能不能走,不是嗎?”

丁如君歪著頭想了一下,“好像言之有理。”

聞言,蘇雨蝶以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著她,怎麼會有反應這麼遲鈍的人?!碰到這樣愚蠢的情敵,她真是氣炸心肺了!

而這一把怒火在天色轉暗,邢潼慶從馬背兩邊拿下紮營的東西開始紮營後,轉化為行動。

她走到馬後,偷偷的拿起發釵用力的刺了馬屁股一下,本想讓坐在馬背上的丁如君因此跌落馬背,或者馬兒受驚狂奔,讓她被馬兒甩到地上拖行幾公尺遠;但老天爺卻跟她作對,這只該死的馬兒居然在前腳高高仰起,大聲嘶鳴一聲後,前腳甫落地,馬上來個後腳踢!

她來不及閃躲,右肩膀被踹個正著,身子飛了出去跌個狗吃屎,一陣劇痛襲來。

少根筋的丁如君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一回頭只見蘇雨蝶趴倒在地上,掙扎的撐起身子坐靠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

由於天色昏暗,她根本看不出來蘇雨蝶的神情是痛楚扭曲的。

她眨眨眼,慢慢的下了馬背,而在另一邊平地紮營的邢潼慶聽到馬兒的嘶鳴聲後站起身看向她。

她搖搖手又點點頭,表示一切都很好,沒事。

所以邢潼慶又背對著她們,蹲下身子紮營。

而丁如君則走到蘇雨蝶身邊,好心的蹲下身子,察看垂低著頭,好像在急促的喘著氣的她,“你坐到這兒做什麼呢?”

“你以為我是自願的嗎?”她咬咬牙,惡狠狠的抬頭瞪了她一眼,再忍住一聲聲痛苦的呻吟,卻見她還看著她,忍不住氣衝衝的叫道:“走開!”

她感覺真的窩囊透了!

“可你在這兒有些危險,太靠近旁邊的斷崖了。”

雞婆!蘇雨蝶咬牙切齒的撐起身子,用力推了丁如君一把,誰曉得她真的是黴運纏身,肩膀的劇痛讓她整個人跌撲向她,而丁如君後面剛好是斷崖,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在將丁如君推下後,自己跟著墜入崖下,她驚恐的發出尖叫聲。

而丁如君則是嚇呆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感覺到自己正不停的往下墜,然後突然被一個東西卡住了。

邢潼慶聽到蘇雨蝶的尖叫聲後,猛然回頭,發現聲音是從斷層那傳來,他急奔至崖邊,心涼了,全身透著寒意,因為放眼望去一片幽黑,兩人究竟墜到哪裡都看不見。

習文的他沒有飛簷走壁的好功夫,箭術及騎術都是與莊宇志多年上山狩獵習得的,因此縱然心急如焚,他卻不知如何下崖去救人。

“怎麼了?我剛剛聽到馬兒的驚叫聲。”施展輕功奔來的莊宇志飛快的來到邢潼慶的身邊。

“太好了,你快點下去救人!”見救星來了,邢潼慶急忙將剛剛二女墜崖的事情全說了,莊宇志臉色丕變,連忙縱身下崖救人。

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半柱香的時間讓邢潼慶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終於,莊宇志上來了,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他身旁的丁如君看來只是受到點驚嚇,他立即將她擁入懷中,哽咽了一聲,眼中微微泛起淚光,“太好了,你沒事、你沒事!”

“你不會相信的,她跌下斷崖居然奇跡的被一棵千年大樹擋住了,除了手肘受了一些輕微的擦傷外,居然毫髮無傷!”莊宇志覺得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我——我真的沒事,可是你抱我抱得好緊,緊到我快不能呼吸了。”丁如君也覺得自己命大,但他抱得太緊,她再不出聲,也許就要窒息了。

邢潼慶連忙放開她,欣喜的道:“沒事就好。”他頓了一下,看著莊宇志,“蘇姑娘呢?”

他搖搖頭,“還沒看到她,我再下去找找。”

莊宇志再縱身下崖,找了好久,終於在一個草坡裏找到奄奄一息的蘇雨蝶。

他施展輕功帶她上去。

害人之心不可有嗎?摔得鼻青臉腫的蘇雨蝶喘著氣,神情痛楚的看著關切著自己的丁如君,人家只是輕微擦傷,她卻摔成了重傷!

為什麼?她福大命大沒事,她就沒那麼幸運。

但她沒法子再想了,兩眼往上一翻,昏厥過去。

邢潼慶與莊宇志急忙連夜送她下山醫治,也結束了這短短幾天的狩獵之旅。

而匆匆奔下山的幾人都沒有注意到,天空有一朵雲正快速的行進。

壽神笑眯眯的站在雲朵上,打算先返回天庭謝謝福神賜給小女娃的好福份後,再回人間的丁家去。


蘇雨蝶被馬兒一踹又墜入斷崖,雖然沒死但傷得極重。

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福便是邢潼慶天天上她家探望她的傷勢。

至於丁如君雖然也天天帶糕點來探望她,但她可沒空理她,總要丫環跟她說她已經睡了。

好在她還算識相,東西放下後就離開了。

但討厭的是她還真有耐心,天天來。她是不會想見她的,一看到她就想到自己那天的窩囊狀。

“小紅,她若再來,你就跟那個笨蛋說,我才剛睡著沒法子見她,然後再特別叮籲她,就說我身子好很多,要她以後別再來看我了。”

“知道了,小組。”小紅將這席話謹記在心,翌日,丁如君果然又來了,她毫不客氣的將小姐交代的話全跟她說。

“她好很多了?太好了,那我回去了。”丁如君很關心蘇雨蝶的傷勢好轉,倒沒聽出人家話中有話。

只是她才走沒幾步路就遇到也上蘇府來探病的邢潼慶。

而剛將小姐的房門關上的小紅一見兩人在不遠處的花園碰面了,連忙回身快步跑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小姐道:“糟了,邢少主來了,他剛好又碰到那個笨蛋!”

蘇雨蝶臉色依然一變,連忙坐起身,“你有將我交代的話告訴她?”

小紅用力的點點頭,蘇雨蝶立即感到頭皮發麻,她急忙從床上彈跳起來,拿著拐杖一拐一拐的跳到窗戶旁,借由窗間的細縫看出去,喃喃的道:“上天保佑,那個大笨蛋不會將我的話說給邢少主聽。”

小紅也在身邊雙手合十的求四方菩薩,“阿彌陀佛”的頻頻念著,但主僕兩人都有不好的預感。

“你也過來了。”邢潼慶看到丁如君很高興,由於蘇雨蝶傷得不輕,他覺得自己該負部份責任,因此盡可能天天過來探視她。

但因為適逢第一季的茶葉收成,他忙得不可開交,這陣子少有時間去看丁如君。

好在她的擦傷很快就好了,蕭盈、左珊妃等人也都有去看她,所以,他對她比較放心。

“你來看蘇姑娘的對不對?她剛剛才睡著耶,小紅姑娘要我們別去打擾她,還說蘇姑娘好很多了,要我們以後別再來。她真的很客氣對不對?所以我們來看她是應該的。”

丁如君笑眯眯的對著邢潼慶道,而躲在屋裏偷看兩人的蘇雨蝶主僕差點沒口吐白沫,因為這個白癡真的說了——

“不用來了?那太好了。”邢潼慶露齒一笑,他來這兒其實已經來得很煩了,尤其每次蘇雨蝶都說這兒痛、那兒也痛的,不過,今天卻說身子好多了,那正好,管她是不是客氣,反正他終於可以脫身了。

“那我們出去走走吧。”他可以多些時間跟君君相處了。

“嗯。”丁如君燦然一笑,蘇雨蝶沒事,她的心情變得好好。

蘇雨蝶透過窗縫瞪著兩人,雙手揪緊衣裳,紅唇咬著絲巾,就怕自己氣得破口大駡。

看兩人有說有笑的轉身離開後,她氣得差點沒將絲巾給咬破,火冒三丈的扔下絲巾後,氣呼呼的道:“該死的,那麼多嘴幹嗎!”

“小姐,要不要我再去跟邢少主解釋?”小紅好心的建議。

“你豬啊,現在再去解釋不是愈描愈黑了!”她瞪了她一眼,怒不可遏的拄著拐杖回到床上躺下。

丁如君,咱們的梁子是愈結愈大了!


“真的是好登對啊!”

“郎才女貌呢!”

邢潼慶跟丁如君兩人甫從蘇府離開,來到熱鬧的大街上,經過身邊的鄉親父老們居然一人一句,面帶微笑的對著他們頻頗點頭讚賞。

邢潼慶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反正心系佳人,這話聽來自然悅耳,不過傻姑娘卻一臉呆滯。

“怎麼回事?”

早知道她對愛情少了一根筋,對別人的話也慢上好幾拍才瞭解其中的意思,所以邢潼慶早習慣了,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優缺點都跟著喜歡。

難得忙裏偷閒,所以他特地帶她到茶樓喝茶,沒想到小笨蛋卻想回家了。

“糕餅店還是我在當家,有好多活還沒做完。”她不敢貪玩。

“你爹娘、爺爺奶奶都在家,你晚一點回去不打緊的。”

“可是……”

“不然聊一下,只聊一下我就放你這個糕餅店的女當家回家行嗎?”

“好!”

邢潼慶莞爾一笑,點了些茶點瓜子,要了一壺冬茶,喝下一杯茶後,看著愈見俏麗可人的丁如君道:“從蘇姑娘受傷我們趕下山後,接下來的日子我就相當忙碌,雖然分別問過你跟蘇姑娘為何會一塊跌落山崖,但蘇姑娘含糊其辭,而你則一直沒有給我答案,為什麼?”

丁如君咬著下唇,低頭看著茶杯,她沒給答案自然就是不想說嘛,何況,她相信蘇雨蝶絕不是故意推她的,要不,她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掉下去?

可是她那時候為什麼對她那麼凶?

“君君,如果你想早點回店裏幹活兒,就快點回答我。”

“呃,其實只是意外。”她怯怯的抬起頭來,小聲回答著,不習慣說謊的她一臉的不自在。

“意外?好籠統的答案。”

“真的是意外,就是不小心。”

“兩個人都不小心?”

她用力的點點頭,但眼神會說話,她隱藏了一些事。

他定定的看著她,心中多少有了答案,“算了,反正已事過境遷。”

據他猜測,有人可能是害人不成反傷了自己。

見他不追問了,她真是松了一口氣。

而在丁如君先行回家後,莊宇志卻上了茶樓,坐在她剛剛坐的位子上。

邢潼慶挑高濃道濃眉看著他,“這麼巧!還是你早就看到我們了!”

“早看到了,不過——”

“不過什麼?”

他摸摸鼻子,對這個好友有點兒不好意思,“剛剛有沒有一堆人說你們很登對,郎才女貌的?”

“你怎麼知道?”

他揉揉眉心,娓娓道來蕭盈找他詢問他們一行人上山打獵數天,難道都沒有發生什麼新鮮事?除了蘇雨蝶跟丁如君兩人跌落斷崖,但都命大的沒有送命的事件外。

“你也知道我一碰到她很難不說實話的,所以就將你看到君君被救上來後,那感動到差點掉眼淚,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的事說了。”

“然後她四處說去?”

莊宇志無奈的點點頭。

難怪,他老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呃,還有一件事,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剛剛來這兒的路上,已經有不少人打算喝你們的喜酒,他們還一起勸退那些媒人們,要她們別來破壞你們這對差點經歷生離死別的有情人。”

什麼?那不慘了,簡直像全鎮總動員!邢潼慶光想就頭疼,但念頭一轉,也許這樣那只呆頭鵝會開竅,那他就可以來個以逸待勞了。

他是這麼想,但有人顯然不願意加入湊合他跟丁如君這對什麼歷經生離死別的有情人的行列。

蘇雨蝶三天兩頭往介壽山莊跑,親自謝謝他在她受傷期間,天天上們探視。

來者是客,他們總得客套的招呼一番,又不能要她別再來。

而蕭盈算是鎮裏的包打聽,聽到蘇雨蝶沒幾天就上介壽山莊對邢潼慶示好,她可受不了!

她在街上就攔下她的轎子,“每個人都有橫刀奪愛的權利,但大部份的人都懂得不用,可怎麼你跟你姐姐都成為這種權利的愛好者?”

“你……”蘇雨蝶本想駁斥回去,但見鄉親人潮聚集,她氣衝衝的要轎夫起轎,離開那個潑婦駡街的瘋婆子!

另外,蕭盈也要丁如君加把勁,好好守住邢潼慶。

奈何她那個呆呆的當事人還貴身事外一副不解,氣得她差點沒吐血。

邢潼慶也覺得很無力,全鎮的人都在湊和他們,例如看到他時會告訴他,君姑娘在東門街送糕點;看到丁如君則會告訴她,邢少主人在善化街的茶樓裏。

但丁如君的反應卻是反問那個人,“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他在哪裡?”

被她問過的鄉親們臉上,總會出現好多條粗淺不一的黑線!

眼見對牛彈琴,這幾天,眾鄉親們看到他都會送給他兩個字——加油!

可年關一日一日接近,他能加什麼油?

代表步步高升的“年糕”是過年應景的糕點,而丁家的年糕還有長壽年糕之稱,所以現在丁家的訂單已經接到手軟。

因此,那個笨君君也天天守在家中做年糕,他這個苦戀的茶莊少爺,連她都難得能見上一面呢!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7 AM

第6章

日子接近冬未,春天就不遠了,但蘇府這幾天卻是低氣壓籠罩。

蕭盈在街上跟蘇雨蝶對嗆的事,讓蘇昌夫婦對女兒下了禁足令。

蘇昌身為縣太爺,不是個不明事理之人。

早先代女兒上邢家說媒時,他就看出邢潼慶的心在誰身上了,而現在全鎮的人都在為邢潼慶加油,看他能否早點點醒傻姑娘共結連理,可女兒卻跟全鎮的人唱反調,毫不在乎他人的目光,硬要往介壽山莊去,讓他這張老臉都不知往哪兒擺。

“你又要出去?!”一見蘇雨蝶又盛妝麗服的要外出,坐在客廳的蘇昌馬上起身攔阻。

“爹啊,我是要去找君姑娘的。”她按捺住心中的煩噪對他道。

“你找她?”

“是,我去祝福她,也拜託她腦筋清醒點,別人在福中不知福!”

“好吧,但口氣別這麼差。”

蘇雨蝶笑笑的點點頭,但一越過蘇昌的身邊,就成了一張臭臉。

她繃著這張臭臉乘轎前往丁家糕餅店,丁如君正在廚房裏忙著看顧十多個大蒸籠的火候,不得已,她這個官家千金只得纖尊降貴的進入這間活像個大烤箱的廚房。

她實在受不了這樣又悶又熱的環境,因此,一些客套話也懶得說了,單刀直入的道:“我來是要告訴你,就算全鎮的鎮民都想湊合你跟邢少主的姻緣,我還是不會放棄的,因為我愛他,而你根本是個連愛都不懂的笨蛋!”

撂下話後,她趾高氣揚的離開了。

而丁如君聽了她的話後非但沒生氣,反而在蒸完年糕後,特地撥空,傻呼呼的跑去介壽山莊找邢潼慶。

看到她主動來找自己,邢潼慶笑得闔不攏嘴,但在知道她找他的原因後,他臉色丕變,氣得差點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看看她少了的那根筋要如何才能接得回來!

“你來這兒是要告訴我,我‘應該’去愛蘇雨蝶?”他灼灼的眸光滿怒火。

她知道他生氣了,但還是勇敢的點點頭。

她還點頭?!邢潼慶相信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但就不知道她的腦筋少一根,眼睛也有問題,居然看不出來他氣得想殺人!

“呃——她說她愛你,我想一個千金小姐會拋棄尊嚴跟我說她愛你,肯定是非常愛你,所以你應該要好好的愛她,不然,她好可憐哦。”

瞧她還說得條條有理的,他火冒三丈的瞪著她,“照你這麼說,我不也很可憐?”

她愣了愣,“你?怎麼會?”

怎麼不會?!他差點詛咒出聲。“我請問你,你對我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她重複著他的話。

他想罵人了!但他捺著最後一絲耐心問:“我對你而言是什麼?”

“哦,”她笑了,“朋友跟親人,就像是我一直想要的哥哥啊!”

他臉色倏然一變,忍不住咒駡出聲。“該死的!”

可瞧她還一臉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模樣,他實在懶得浪費唇舌跟她說話。吭也不吭一聲,他七竅生煙的離開山莊,留下不知所措的丁如君。

丁如君很尷尬,乾脆就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她來找邢潼慶到底對不對?

也許她真的很呆吧,他對她那麼好,而且他家世好,人品也佳,她為什麼要他去喜歡蘇雨蝶?

可是她對他真的只有親人的感覺,她不知道什麼是男女之愛啊!

思緒百轉的丁如君突地聽到“砰”地一聲,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才發現自己正經過李爺爺的四合院,仔細看了一下,竟看到滿頭花白髮的李爺爺就倒臥在前院裏。

她倒抽了口涼氣,急忙將他扶起坐下,“我去幫你叫大夫。”

“不用了,”僅是跌倒意識還清楚的李爺爺搖搖頭,“我只想吃吃你的年糕後,到天上去見老伴,一個人生活真的太孤苦了,而她在天上一定也很寂寞。”

丁如君凝睇著孤苦的李爺爺,想著去年李奶奶還在世時,兩位老人家恩愛非常的模樣,突然間,她好像明白什麼是男女之愛了。

雖然李爺爺不想看大夫,但她還是找了大夫過來,確定李爺爺沒事後才離去。

而回家的路上,每每只要想到李爺爺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日子,她就難過的哭了,再想到他對李奶奶的不捨與深情,她更是感動,沒想到就這麼一路哭回家。


邢潼慶雖然回到山莊,但一肚子的怒火還是無處宣洩,尤其只要想到丁如君就更生氣。

好!好!她要他跟蘇雨蝶在一起是吧?那他就如她的願!

他主動乘轎至縣太爺的府上,邀蘇雨蝶到茶樓去喝茶。

蘇昌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你確定?你沒找錯地方、找錯人?”

“沒有!”誰規定他只能跟誰在一起?

不一會兒,蘇雨蝶就打扮得像只飛舞的花蝴蝶,跟他乘轎到茶樓去喝茶,但還喝不到半壺茶,街坊鄰居張婆婆突地走到他們桌前,歎了一聲道:“邢少主,你始亂終棄是要遭天譴的!”

道天譴?他一臉錯愕。

然後,第二個到他們桌前的是趙家的老士紳,“邢少主,你怎麼可以背著可愛的君姑娘跟雨蝶小姐出遊呢?這是不對的!”

第三個是武館的武師,“負心漢的代價可是會下地獄的!”緊接著,一堆人圍上來七嘴八舌的——

“是啊,還得上刀山、下油鍋。”

“也許還得割舌切鼻!”

蘇雨蝶繃著一張粉臉,冷冷的看著這些多嘴又多事的人,心中早有一股怒火沸騰著,但她壓抑著沒有開口罵人。

不過,邢潼慶可不想被罵得莫名其妙,他從座位上站起身,一張俊顏相當凝重,他看著吵嚷的眾人冷冷的道:“我想請問各位說話為何如此難聽?我邢潼慶得罪各位了?”

“邢少主還不知道吧?君君在街上邊走邊哭,晰瀝嘩啦的哭得很淒慘呢!”

他皺眉,轉頭看著提供這個消息的張婆婆,“君君……她哭了?!”

“可不是嗎!我們勸她、安慰她別哭,她都不聽。”

“你知道她看起來多可憐嗎?邊拭淚又邊振作的要自己不哭,但就是淚流不止。”

“是啊,可憐兮兮的,好落寞呢!”

“即使一群人又搶著要她當他們的媳婦,她還是哭個不停。”

“我看她已將一顆芳心放在你身上了!”

一群人你一句後、我一句的又說了一大串。

她會難過而且還為他哭?!邢潼慶心中大喜,眉開眼笑的跟蘇雨蝶說聲抱歉,後就急忙離開茶樓,要了一匹駿馬背後,疾奔至丁家糕餅店,入內後沒見著人,連忙來到與店面相通的後院,果然瞧見丁家人圍著哭成淚人兒的丁如君在安慰著。

他一臉愧疚的看著眾人,“事情是因我而起的,請讓我跟她解釋清楚吧。”

“因你而起?”丁家四個長輩皆一頭霧水,李家爺爺跌倒受傷是因他而起?

“嗯,我跟她真的沒有什麼,我只在乎君君。”

丁家四個長輩是愈聽愈迷糊,但見他一臉誠摯,就到前頭店面去,讓小倆口自己好好談談。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邢潼慶歎了一聲,不捨的將丁如君擁入懷中。

“都是你不好?”她愣了愣,呆呆的拭去頰上的淚水,抬起頭來看著他。

“是啊,都是我害你哭了。”他真的很愧疚,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麼像個小心眼的女人意氣用事。

聞言,丁如君眨眨眼,臉上有著大大的疑惑,面對他給的安慰的擁抱,她覺得好舒服,可卻沒去細想為什麼?

也許就是單純到過於憨直,所以她常常只能想一件事、做一件事,只是她怎麼想就是想不通,為什麼是他害她哭的?

“……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我不會再邀蘇姑娘出去了。”

在她思緒塞住時,邢潼慶已經信誓旦旦的說了好多承諾的話,不過,她只聽到最後兩句,“你說你邀蘇姑娘出去?”

“是啊,而你不是因此才哭成淚人兒的?”他愈說眉頭皺得愈緊,她的表情好像在告訴他,他搞錯了?

“不是啊!”她將李爺爺的事告訴他,“我會哭是因為李爺爺好可憐哦!”

誤會大了!他覺得胸口有一把無明火旺了起來,“所以你哭得淚如雨下完全不是因為我邀請雨蝶?”

“嗯,”反應超慢的她這會兒才眼睛一亮,興奮的問:“你邀她出去了?太好了,她很開心吧?那你很快就會跟她成親了嗎?”

他咬咬牙,原來是有一大堆人誤會了!這根木頭根本一點都沒變,他覺得既失望又生氣!

“你們的好日子如果近了,我可以幫你們做很多喜餅,讓鎮上的人沾沾你們的喜氣——”

“閉嘴!”他怒聲朝她咆哮。

該死的!誰來點醒這只還說得興高采烈的呆頭鵝!邢潼慶再度氣衝衝離去,決定再也不理她了!

連著好幾天,他住到山上茶園的一處別莊裏,說是要看看茶園及工人們工作的情形,但鎮上大半的人都知道,他是氣到離開介壽山莊的。


鎮江街上,一身粉紅綢緞的左珊妃,眉飛色舞的在賣胭脂水粉的小販前挑選胭脂。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右南山已先回京城去,不久後將與媒人同行來她家說親。

“每個人都有見色忘友的權利,但你一個人將這種權利全占了!”蕭盈臭著一張麗顏對這個沉醉在愛河中的好友出言譏諷。

聞言,左珊妃是有些心虛,這段時間,君君跟邢潼慶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但她是分身乏術,又要幫忙管錢莊的賬,又要跟右南山談情說愛,時間真的不夠用……但君君受傷,她還是有去探望她。

“我要去找莊宇志,你去不去?”蕭盈對她近日見色忘友的表現很反感,口氣自然不好。

“呃,當然好啊。”左珊妃哪敢不說好。

兩人到了莊宇志那兒,蕭盈同樣是快人快語,“君君那個笨蛋對邢少主不在鎮上的日子一點反應也沒有,倒是三天兩頭的跑去跟李爺爺做伴,所以我想麻煩你去安慰安慰邢少主,叫他千萬別那麼快打退堂鼓。”

莊宇志挑高一道濃眉,“你那麼關心他們的事,那你自己的事呢?”

“我有什麼事?”

“你的幸福,你的終身大事?”

她粉臉一沉,“我不會嫁人的,除非哪天日落東山天下紅雨,我才會考慮。你也別再羅裏叭嗦的問一串,那很容易討人厭的!”撂下這話,她就走了。

左珊妃有點跟不上來去如風的她,匆忙的隨後離開。

“還是不改死驢子脾氣!”莊宇志搖搖頭,隨即騎了匹馬兒到山上找邢潼慶。

沒想到卻在那裏看到許久不見的老算命仙。

壽神上次回天庭找福、祿兩神聊天,結果聊過了頭,人間已好幾天了,他錯失了不少的好戲。

不過,在找到邢潼慶後,兩人邊下棋邊聊天,很快的就將他漏掉的那些精彩片段湊齊了。

莊宇志在兩人的身邊坐下,先看他們下完棋後,才將來意跟好友說明。

“要我不要打退堂鼓?!”他苦澀的搖頭,不知該回答什麼。

“真愛是頂得守候的,邢少主,尤其物件是一個純真又善良的小姑娘。”壽神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邢潼慶抿抿唇,站起身,轉身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再看看那些茶園,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想想壽先覺為他卜的封,他說他這回下山,跟君君的關係肯定會有所改變,而且這個改變絕對是好的。

既然如此,他為何不下山試試?

思忖再三後,他回頭看著兩人道:“我決定下山了,壽先覺,你要不要一起下山?”

壽神笑笑的搖頭,“不了,老頭兒還是決定四處為家,哪裡跟老頭兒有緣,老頭兒就去哪裡,你們年輕人先定吧。”一開始就去湊熱鬧總是殺風景了些。

邢潼慶跟莊宇志便先策馬下山。

而邢潼慶第一個到達的地點自然是丁如君的糕餅店。

他日思夜想的憨姑娘,額上、鼻頭上、手上都沾了不少麵粉,正在廚房裏香汗淋漓的蒸年糕。

他深情的凝睇著她,終於那個憨美人看到了他,還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忙完了?”丁如君笑眯眯的走近。

他笑笑的點點頭。

唉,對她生氣是自找苦吃吧,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惹火了別人。

邢潼慶知道自己得看開點,別跟這個木頭美人一般計較。

這一天,他陪她去探望孤苦無依的李爺爺,看她笑容滿面的與滿臉皺紋的李爺爺談天說地,他心中僅存的一絲絲苦澀隨風而逝了。

如壽先覺所言,這樣純真又善良的女子是值得花時間守候的。

這麼想,日子就過得平順了,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他知道今年來不及娶個老婆好過年,但他相信明年一定有機會。


年節的氣氛愈來愈濃,鎮江大街小巷張燈結綵,寫春聯、賣春聯的攤位也多了起來,每個人臉上都笑嘻嘻的。

但在看到離鎮兩、三個月的張宏再回到鎮上後,這年節的氣氛頓時變味了。

他是鎮上公認的敗類,不懂孝親,也沒有羞恥心,留個老母親一人守著田地,前幾個月,丁如君天天給他糕點讓他白吃白喝一段時間,而後,在蕭盈跟左珊妃的嚴格把關下,大概明白討不到吃的,人就不見了。

沒想到要過年,他竟回來了!

張宏在別的鄉鎮流浪了好一段日子,去的地方多是賭場,手氣好時贏了錢吃喝有譜,但連著十多天手氣不佳,銀兩全輸光了,又討不到吃的,只得回來。

沒幾天就過年了,君姑娘那兒的年糕肯定很多。

他摸摸高唱空城計的肚子,對老鄰居們厭惡的目光沒啥感覺,反而故意道:“看著吧,只要我張宏一彎腰低頭,皺緊兩道眉兒,那個傻姑娘就會給我一堆吃的。到時候有多的,我一定分你們吃,哈哈哈……”

幾名鄉民受不了的睨他一眼,全搖頭走開。

張宏才不理他們,大步的往丁家糕餅店走去,殊不知他剛剛那段話全進了正巧路過的邢潼慶耳中。

張宏走了一段路到達丁家糕餅店後,即裝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跟了如君要糕點填肚子。

丁如君好久沒見到他了,她愣了一下,還是包了些糕點,就要遞給他時,卻有另一隻手從中攔劫,她眨眨眼看過去,發現來人竟是邢潼慶。

“邢少主,那個是——”

他朝她搖搖頭,再將犀利的眸光定在一看到他就將頭垂得更低的張宏,“好手好腳的,為何好吃懶做?”
拜託,繼左珊妃、蕭盈後,他也變多事了?張宏忍不住喃咕,記得他還曾請他吃過糕點呢!

丁如君看他頭低低的,又想到他剛剛喊餓,忍不住又開口,“邢少主,先給他吃吧,他俄了。”

他皺眉,“君君,你這是在害他,如果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吃,他就會明白要吃就要工作!”

“可是你以前也請過他啊。”丁如君還記得他曾要她將糕點統統包起來給張宏吃。

是嗎?邢潼慶仔細想了想,終於記起來了,那是剛回鎮上沒多久的事,可是當時他根本不知道張宏是什麼樣的人,也無暇去注意他,現在的情形可不同,尤其在聽到他剛剛說君君是傻姑娘的那段話後……

“此一時彼一時。”他沒有多作解釋,但表情很清楚,那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看來這個邢潼慶是不會給吃的了,張宏也不想在這兒耗時間,他頭也不抬,刻意以哽咽的聲音道:“算了,君姑娘,我走了。”

語畢,他繼著身子,一手抱著肚子消失在街角,但一轉過街角,那張哀愁的臉色丕變,成了一臉的悻悻然。

出師不利,下回挑君姑娘一人守店時再去。

而他一走,邢潼慶才將張宏在外說的那一席話說給丁如君聽,“所以,對那種得寸進尺、不思長進的人,你一定要記得,下回他若再來跟你要吃的,你至少找些一事給他做,讓他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然,你就是在姑息他、害他。”

丁如君對這些話其實很熟悉,蕭盈她們都說了不少。

只是她總認為施比受更有福,不必計較。

邢潼慶顯然也猜到她還是會心軟,所以只要有空,他便會過來看看她,倒也成功的攔截了張宏幾次。

而隨著他跟她的互動頻繁,他家的長輩跟丁家的長輩的互動也增加許多。

尤其在接近年節這幾天,潘曼鳳已不只一次想要找個媒人到丁家提親,但都被他拒絕了。

“我想等那個傻姑娘明白我對她的感情後再提。”

“慶兒———”

“老奶奶,這是我的堅持。”

因為這份堅持,他的家人跟丁家長輩只得繼續當旁觀者。

看來想在周年前辦喜事是不可能了。

就這樣,這個年就在熱鬧但少了一件喜事的遺憾中過去了,令他們欣慰的是,小倆口走得還算平順,雖然比較像朋友,但兩人好像有愈來愈契合的感覺。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7 AM

第7章

過了一個年,每個人都期許自己在新的一年能有一番新氣象,但對張宏而言,好吃懶做、白吃白喝、賭場玩樂還是他的最愛。

但這些“好事”不是常常有的,一得靠運氣,二得看看他娘藏了多少私房錢。

而這會兒就是運氣不好了,他想白吃是沒機會了。

吊兒郎當的他一拐到街角,遠遠的就看見豐神俊朗的邢潼慶坐在丁家糕餅店內,跟丁如君有說有笑的。

什麼嘛,都接近關店的時間了,他還在那裏!

算了,通常這種情形就是回家裏東西吃去。

當然家裏的東西沒有傻姑娘的東西好吃,全是些青菜、蘿蔔幹、番薯稀飯,難吃死了,但沒吃肚子會餓,只好勉強充饑了。

不過,今天回家,家裏怎麼冷冷清清的?陳舊的老圓桌上也只有水,連剩菜剩飯都沒有。

他煩躁的到廚房找吃的,也是什麼都沒有。

“去!”他低聲咒駡,開始大聲咆哮,“娘、娘!我餓了,娘!”喊了老半天,一點聲音也沒有,屋內靜悄悄的。

奇怪,他這次在賭場只有玩兩三天沒回家啊!

張宏皺著眉頭,走到娘親的房間去,只見她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他大駭,拼命叫她搖她,可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趕緊到街上去找大夫,但夜深了,大夫一看到敲門的人是他,根本連門都不肯開。

“求求你看看我娘吧!”他拼命拜託。

“我怎麼知道這一次是真的還是假的?你是個放羊的孩子!”

“不,這次是真的!”他大聲叫吼,對方依然不理他。

這要怪誰?他曾經拿他的母親當晃子來騙吃騙喝,說他娘生病,要了草藥,結果一轉身就將草藥給賣了。

這家大夫不理他,他轉往別家,都四處碰壁,最後,他才想到好心的丁如君,連忙去敲丁家糕餅店的門。

“君姑娘!”他痛哭失聲的請她幫忙救救他的娘親。

“你——你別哭啊!”丁如君手足無措。

“別理他,我今兒白天才在外面聽到他又窩在賭場兩、三天,肯定輸光了,又來騙錢。”丁承宏披著外衣走了出來,朝她搖搖頭。

可她頭一回看到張宏哭得那麼傷心……

丁如君咬著下唇,選擇相信他的話,“爺爺,我去看看就回來。”

“這孩子,張宏可不是個好人呢,趕快去找邢少主去!”丁承宏急忙要兒子去找邢潼慶。

還睡眼惺忪的丁承全急忙駕了家中的馬車趕往介壽山莊,而這來回往返,丁如君已經去拜託大夫跟她到張大嬸家看病了。

看在丁如君的面子上,大夫勉為其難的同行,這才發現張大嬸的確病重,但藥草名貴,很需要許多銀兩。

張宏哪有錢呢?他求救的看向丁如君。

“我……”她其實也沒啥錢,她這個女當家的只負責做糕點,錢的事全交給爹娘,但她相信爹娘如果知道張大嬸是真的生病,一定願意拿錢出來,正要開口時————“所有的醫藥費由我來出。”邢潼慶的聲音突地在她背後響起,她回過頭,看到他跟爹爹一起走進這間家徒四壁的小木屋。

“不過,有一個附帶條件。”邢潼慶直勾勾的看著張宏道:“你必須到田裏去工作,而且你一天沒去,你母親就一天沒有藥吃!”

“這……”張宏的表情馬上成了一張苦瓜臉。

“邢少主,不可以這樣,這太殘忍了,這事攸關張大嬸的生命,我不贊成!”丁如君馬上出言反對。

“可是我堅持!”他早就想找機會讓張宏這個鎮江敗類回到正途。

大夫明白他是用心良苦,也點頭贊成。

在場的,惟獨丁如君反對,她甚至開口跟爹請求,由他拿出醫藥費來救張大嬸,救人一命不是勝造七級浮屠嗎?

但丁承全也知道邢潼慶為何提出那樣的附帶條件,所以支持他,而且他也相信張宏不會棄張大嬸於不顧,因此拒絕了女兒。

“爹!”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僵持了好一陣子,令人意外的,張宏開口了,“好吧,就這麼辦,我下田工作去。”

邢潼慶點點頭,“很好,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旦懶惰一日,你母親就沒有藥吃。”他再次強調,無非是要他謹記在腦海,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我知道,我會去做的。”

就這樣,在邢潼慶的安排下,他娘住進了大夫家的客房好就近醫治,而且他還從山莊找了個丫環去伺候,讓張宏可以安心的到田裏做活。

可是做沒幾天,張宏便覺得天天下田幹活真的好辛苦,何況,再想到那個大夫又不是蒙古大夫,藥已經吃了幾天,他娘的病應該好了,所以鋤頭一扔又找友人快活去了!

沒想到玩了一天回來,便看到娘被送回來,而且她的臉色仍舊蒼白,還昏迷不醒。

他氣呼呼的去找大夫。

“不是我不醫,而是你忘了邢少主的叮嚀,他找人監視你,在你棄工作於不顧時,他就派人將你娘送回去了。”

他火冒三丈的再去找邢潼慶,但他人不在山莊而是到丁家糕餅店去,他立即又沖到那兒,果真見到他跟丁如君在一起,他立即對他大吼大叫,“該死的,我娘的病根本沒有起色,你為什麼將她送回去?”

他冷眼睨他,“你記起來她是你娘了?”

他一愣,“這……”

“話又說回來,她既是你的娘,她的生死又幹我何事?”

“你——”

反應慢三拍的丁如君,聽到邢潼慶的話後,反應可不慢了,她臉色丕變,生氣的看著他,“你怎能可以說出這麼無情的話?”

他先瞥了她一眼才對著臉色鐵青的張宏道:“躺在床上的是他的娘親,如果他都可以扔下她去外頭鬼混快活,那麼我這個跟她非親非故的人,又為何要在乎她的死活?”

張宏無言以對,但丁如君有話要說,“但他的事不該牽涉到張大嬸的生命吧?這不公平!”

他蹙眉,“君君,我有我的用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太過份、太殘忍了!”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他。

他歎了一聲,沒回答,反而對著張宏說:“下田的滋味很苦吧?那你何不想想,是什麼力量讓一個病弱的母親天天在那裏揮汗如雨的工作?”

張宏的頭垂得更低了。

“我想張大嬸不是為了自己吧?那她是為了誰?”邢潼慶又問。

他皺眉,突然想起母親曾告訴他的話,“張家就只剩這畝田可以讓你繼承了,所以我得天天給它灌溉施肥、翻土除草,以免成了荒田。”

“你羅囉嗦嗦的,煩不煩啊!”他記得他那時惡狠狠的回了母親。

然而,她仍喃聲道:“時候到了,我眼一閉,腳一伸,至少你還有這畝田可以養活自己,不管是耕作還是賣了它,你都不會餓肚子。”

想到這裏,他臉色一白,跪倒在地,掩面痛哭失聲。“我錯了,我錯了,救救我娘,請你救救我娘!”

“那就看你自己有沒有決心了。”

當晚,張宏在田裏工作了一整晚,之後,天天上田地工作,也定時去大夫家探望母親,賭場已不再涉足。

然而他的改變並沒有讓丁如君對邢潼慶的怒火消失,她覺得他不通人情又殘忍,只要想到他說的那句,“為什麼我這個跟她非親非故的人要在乎她的死活?”她就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他。

她不明白他怎麼能說出這麼冷血的話?所以邢潼慶居然變成她眼中惟一的顧人怨,只要他來到店裏,她就背過身不理他。

不過,邢潼慶不在意,甚至很高興她在純真、善良、少根筋的個性外,還有火氣!

“老太君要吃些你做的甜糕。”

今天,他又到糕餅店,笑笑的找話題跟她交談,而他也發現這個傻姑娘在不生氣時反應較慢,生了氣後,腦子的轉動就變快了。

“騙人,我昨兒個才送去的。”她不相信的瞪他一眼。

“昨天?我昨天都在山莊裏,怎麼沒瞧見你?”

“我只送到門口。”

邢潼慶笑了出來,“你還在生氣?”

“我才不會跟一個不在乎生命的冷血人生氣呢!”

“奇怪,你生氣後變得比較不呆,也比較會說話了。”他這是真心話。

“隨便你說吧,反正我就是不想理你!”丁如君繃著一張俏臉就回廚房去了,還特別叮嚀家人不准讓他進來。

“奇怪,這個傻丫頭向來不會這樣對人的。”丁家人都很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真的很高興看到她的這一面。”

邢潼慶是真的這麼想,那個老算命仙的話成更了,他們之間似乎有另一種“溫度”出現了。


天庭裏,壽神欣喜的要下凡,再去探探邢潼慶跟丁如君的新進展,沒想到嗜吃甜食的喜神也要跟去,說是要吃吃糕點解解饞。

壽神還是化身為鐵口直斷的算命仙,丁家人跟丁如君見到久違不見的他,自是熱絡招呼,至於喜神則化身為一個愛笑的老頭兒,壽神跟丁家人介紹他是他的老朋友,對丁家的各式糕點更是情有獨鐘。

“那可得多吃點。”丁家人開心的送上一大桌糕點給這個笑眯眯的老人家品嘗。

喜神也不客氣,一道又一道的吃,簡直是個大胃王。

但哪能怪他呢,一來東西太好吃了,二來,人間男女成親全拜他這個喜神嘛,雞鴨魚肉什麼都有,他這個無底胃就是這樣養成的。

“怎麼又來了一個怪老頭。”左珊妃跟蕭盈一進丁家,就看到他一道一道的吞進肚子,桌邊的盤子疊了老高,可見他已吃了不少。

“沒錯,而且都在笨君君的家裏。”

兩人的話自然全進了壽神跟喜神的耳朵裏,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蕭盈跟左珊妃覺得他們很莫名其妙,便不理他們,將丁如君拉到一旁,開導她不要為了張宏跟邢潼慶生氣。

“可是他說的話好冷血。”丁如君就是沒辦法忘記那天他說的話。

“他不這麼說,張宏那個敗類會變好?”蕭盈提點她。

“可是他可以不必那樣說話的。”

“君姑娘,你在氣邢少主啊。”壽神從座位上離開,走近三個小女娃兒。

丁如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好,很好,繼續氣吧。”壽神開心的拍拍她的肩膀,又回座位跟喜神喝茶吃糕點。

“什麼怪老頭!勸合不勸離,他——”蕭盈差點想罵人,若不是左珊妃捂住她的嘴巴。

“壽老頭,你葫蘆裏賣什麼藥?”喜神咽下嘴裏的甜糕,不解的看著他。

“自然有我的道理嘛。”他也不說破,但他相信邢潼慶應該很高興君君這根木頭,終於出現一些溫度才是。

丁家人對這個算命仙的話也很困惑,但不好意思追問。

倒是丁如君難得陷入沉思,因為每個人都告訴她不該對邢潼慶生氣,她反而一直在上面打轉,不愉快的感覺也一直存在。

可這個算命仙要她繼續生氣,她反而覺得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了,能將家人跟好友的話好好的想一遍。

邢少主的確是拉了張宏一把,她怎麼會——

她得去跟他好好道歉才是!


在一個晴空朗朗的春日午後,身體恢復健康的張大嬸在兒子張宏的陪同下,先到丁家糕餅店謝謝丁如君當日施予援手,而後,又至介壽山莊親自跟邢潼慶謝謝他幫她找回乖兒子,讓他迷途知返。

丁如君雖然同行,但一想到之前自己對邢潼慶的態度,她就沒有勇氣進去。

而邢潼慶在與張宏母子小敘片刻,要她好好保重身子,送他們離開時,才發現還有人躲在門後想跟他道歉呢!

丁如君尷尬的看著嘴角微揚的他,不知怎的,心兒突然一通狂跳,臉頰也發紅發燙。

“對不起!”她連忙低頭道歉,也好掩飾臉上的紅潮。

他露齒一笑,“不用了,不過——”

“不過什麼?”她莫名的感到好緊張,心兒更是怦怦狂跳的,像要跳出胸口似的。

“你這個道歉比我預計的還要晚到,可見你的反應真的不是普通的慢。”邢潼慶故意繃著一張俊額,但隨即就笑了。

見他笑,她也笑了,一切都沒事了。

不過——她凝睇著他,感覺到有一股微妙又難以形容的溫暖感覺在她心中滋長,這是什麼?

她不是很明白,只覺得有他在身邊真的很好!


邢潼慶跟丁如君和好如初的消息傳到蘇雨蝶的耳裏,是刺耳極了。

她原以為那個笨蛋在破天荒的對邢潼慶鬧脾氣後,她會有機會呢!結果——

心情已然欠佳了,沒想到她爹爹居然還跟她作對,幫丁如君添了件喜事!

他將那個笨蛋做的年糕送給過年時來訪的一名老太監德公公品嘗,結果德公公大為喜愛,還帶了不少回京去。

前幾天,他又差人捎來口信,請爹爹再送一些到宮中給他。

結果他呈送給皇上品嘗,皇上吃了,直說是人間美味,尤其那糕點有“長壽年糕”之稱,追求長生之術的皇上更是龍心大悅,居然派了德公公到丁家糕餅店去宣讀聖旨,要丁如君進宮去。

鄉親們都傳言,也許她會成為皇上禦膳房裏的禦廚之一呢!

屆時,她就真的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而她傻歸傻,長得還頗具姿色,說不定皇上會指個皇親國戚的公子給她,她一輩子就能待在皇宮裏享受榮華富貴……

蘇雨蝶想到這兒就好想哭!

嗚嗚嗚……為什麼她不會做糕點?為什麼她就沒有那個笨蛋的好福氣?

對了,因為她不夠笨,她太聰明了,所以她沒有所謂的傻人有傻福。

“小姐、小姐!”小紅大呼小叫的跑進她房裏,撫著胸口喘著氣兒,看著地道:“小姐,那輛豪華的皇家馬車已經離開鎮上了,街上鑼鼓喧天、鞭炮聲不斷,好多人歡呼目送哦,還有,邢少主也同行呢,大家都說,等他們回來一定就會請大家喝喜酒了,真的好熱鬧,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去看?從上回邢潼慶約她上茶樓喝茶卻扔下她後,她就鮮少出門了,她覺得自己成了棄婦、笑柄!

尤其更不想走在一堆人以眼示意,要她離邢潼慶遠一點的暗示眸光裏,有些雞婆點的還會勸她別去破壞別人的感情,說那會走黴運。

是啊,她是走了不少黴運,所以最好窩在家裏,哪兒也不去。

但這個氣人的丫環還專報一些讓她氣得想殺人的壞消息!

她冷冷的瞪著小紅,一直到連珠炮的說個沒完沒了的小紅驚覺自己說了太多後,才呐呐的說了聲,“呃——我去忙。”就沒人了!

一會兒,蘇昌進來了。

“雨蝶,爹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

她意興闌珊,還會有什麼好消息?

“這次德公公護送君姑娘上京前,爹麻煩他幫你找個好對象,德公公已欣然允諾了。”

“真的?!”她眼睛一亮。

“當然是真的,爹爹還將上回畫師為你繪的那幅畫像交給他,爹相信德公公的眼光,也相信他找的人絕對勝過邢少主,你就別將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那是當然,皇宮裏的人肯定都比那個沒眼光的邢少主來得強,爹,謝謝你。”

蘇雨蝶巧笑倩兮的點點頭,心情大為好轉。

蘇昌見女兒重展笑靨,心情也大好,再不想法子把這個女兒嫁出去,就怕她會悶出病來了。


金碧輝煌的皇家馬車載著丁如君北上至京城,邢潼慶是一路騎馬相隨。

不過,丁如君不曾出過遠門,這一次走這麼長的路,她又坐在轎子裏,實在是愈來愈坐不住。

但她不好意思說,反而是邢潼慶察覺到她的情緒,改讓她和他共騎乘馬兒前行。

但很奇怪,她記得上回跟他上山時也這麼騎乘,並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可這回,她卻一直聞到他的體香,感受到他懷中的溫熱,甚至是心跳聲?

而她自己更是莫名其妙的心頭小鹿亂撞,還會不好意思看他那張俊美的臉孔。

她單純的以為只要不跟他騎乘一匹馬就會沒事了,可是,就算她坐回轎子,情形還是一樣,她只能提醒自己多做深呼吸,少看他。

終於,來到京城後,德公公帶領他們進入皇宮,引領他們前往幹福殿,“皇上正在處理國事,不過,他已知道你們到達了,體諒你們遠行至此,因此,要奴才先帶你們去休息,明兒個再見你們。”

德公公邊說邊帶著他們走到兩間相鄰的客房前,“晚一會兒會有宮女送晚膳過來,我先走了,你們好好休息。”

“多謝德公公,請慢走。”邢潼慶跟他點頭行禮後,一回頭,卻發現丁如君的表情有些奇怪,“怎麼了?”

她搖搖頭,終於到這裏了,但皇上找她來做什麼?她有些不安。

“你想家了?”這是他的猜測。

她想搖頭,想了一下,又點點頭,她是想家啊!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她從沒離家那麼遠過。

他不捨的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別這樣,我們不會待在這裏太久的,或許等見著皇上後,我們再跟皇上請求早些回家好不好?”

“嗯。”她忍著淚水不敢哭。

邢潼慶很想將她擁入懷中,但這兒畢竟不是純樸的鎮江,他們已進入皇宮,言行舉止得合乎禮儀。

他會陪她進宮是受丁家長輩所托。

君君憨直、反應慢,宮裏的人都是有權有勢的皇親國戚,要不就是達官貴族,她若一個字沒說好,也許就得罪了人,所以他們要他時時刻刻跟著她、守著她。

而明早就要見皇上了,有些話他一定要跟她耳提面命一次,“記得少說話,也別問太多,我擔心皇上不知會不會受不了你的慢半拍。”

“他會生氣嗎?”丁如君有點不安,皇上居然會要一個做糕餅的小姑娘入宮來見他。

“我不知道,”他再度握住她的手,“但你有一雙巧手,能做出很多糕點,而皇上正是因為你做的糕點而宣你入宮的,所以應該不會對你生氣才是。”

“可是皇上真的覺得我做的年糕好吃嗎?”

“那是當然,不然,皇上怎麼會找你來。”

“可是你不喜歡我的糕點,也從不吃我做的年糕。”

“呃——”他語塞,沒想到她問話也能這麼一針見血。

但在他挑剔的味覺上,她的糕餅的確是不合格的。

在姚芝瑩一直沒有回介壽山莊的這段日子裏,家中的老奶奶都是吃君君做的糕點,但不曾再勸他吃過。

加上他對丁家糕點沒興趣,因此,不管是在丁家糕餅店或在家中,甚至是茶樓,他都沒有伸手取用的欲望,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生活中沒吃糕點也沒啥感覺了。

沒想到君君會在這時候提出這個問題。

“怎麼辦?我現在才開始擔心,萬一皇上跟你一樣,也不喜歡吃我的糕點,我會不會因此被砍頭?”丁如君開始亂想。

他皺眉,“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出門時,爹娘叫我要小心,別傻呼呼的,我想了好多天,這時候才想這到一點。”

邢潼慶凝睇著她滿憂心的粉臉,心也跟著沉重起來。

他亦無從確定蘇大人送給德公公的糕點,是否完全出自君君的手。

因為,過年前丁家的訂單很多,丁家四老都有幫忙參與制糕的過程,若是皇上嘗到的是他們做的——

君君擔憂的事可能就會成真了。

不過,為了讓她安心,他還是昧著良心說起善意的謊言。

“君君,不會有事的,你做的糕點很好吃,皇上一定會喜歡的,其實——呃,我後來偷偷吃過,很喜歡,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而已。”

丁如君眼睛一亮,“真的?”

“嗯。”

“太好了,那我就不擔心了。”她笑得好燦爛。

還真好騙!但在感情上,她的腦筋卻是九彎十八拐,他滿懷的深情想換得她一點點的真情那麼難。

想到這兒,邢潼慶搖搖頭,不再多想。

他催她進房小憩後,也回到房間休息。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8 AM

第8章

翌日,邢潼慶跟丁如君兩人接獲德公公的通知,整裝完畢步出房們準備見皇上時,卻在長廊上看到許久未見的姚芝瑩。

盛妝麗服的她眉飛色舞的走近豐神俊朗的邢潼慶,凝睇著他道:“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不見,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驕傲的別了他身旁的丁如君一眼,才回答,“那日我收到家書回到京城後,我爹才告訴我,城裏的幾名高官大人將我引薦入皇宮的禦膳房,專門給皇上做些糕點小吃,所以我就進宮來了,因為一直忙著,也就沒空寫信告訴你跟老太君他們這個好消息。”她頓了一下,巧笑倩兮的又道:“先別說這麼多,我帶你到皇宮四處逛逛,我來這裏有一段時間了,知道哪裡可以去,哪裡不可以去,我們可以邊走邊聊。”

“晚一會兒吧。”他搖頭拒絕了,再看向神情有些蒼白的丁如君道:“我正要跟她去見皇上。”

姚芝瑩瞥了她一眼,“她一個人去就成了,皇上要見的人是她。”

“不,我答應陪她的。”

“沒關係,邢少主,我可以自己去。”她雖然這麼說,但其實忐忑不安,而且,也不知怎的,她的喉頭泛酸,心有些難過。

“說什麼傻話,我們走吧。”邢潼慶朝姚芝瑩點點頭,就拉著她的手尾隨帶路的兩名太監步出長廊。

丁如君對姚芝瑩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邢潼慶握著自己的手,讓她七上八下的心平靜了下來,還有剛剛的酸澀及難過全都不見了。

為什麼有他在身邊會讓她如此心安?

“潼慶,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跟過去看她鬧笑話的。”姚芝瑩冷若冰霜的聲音突地從兩人身後劈了過來。

邢潼慶立即停下腳步,轉身看她,“什麼意思?”

她冷笑一聲,“她的手藝好不好,你應該也很清楚才是啊。”

他黑眸半眯,“你到底想說什麼?”

“丁家的長壽年糕太出名了,德公公獻寶,皇上是很喜歡,但是德公公獻上的是她做的,還是丁家的長輩們做的?”

邢潼慶沒回答,他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

而丁如君沒有回答,是因為他的手還握著自己的手,這讓她全身莫名其妙的發熱起來,眼睛更是不聽指揮的只盯著他握著自己的手,思緒亂七八糟的。

可她沒回答,邢潼慶更擔心了,難道真的不是她做的?

姚芝瑩見她沒回答,也有這樣的想法。

因為皇上對長壽年糕相當喜愛,還要她嘗過味道後,試著做出來,可是,不管她如何嘗試,都做不出那種口感,所以皇上才會宣召丁如君進宮。

只是當時,她就懷疑那樣愈嚼愈香的長壽年糕,絕不是丁如君做的,畢竟她們比試過,她知道她的手藝如何。

姚芝瑩輕蔑一笑,“丁如君,我就大發慈悲的提醒你好了。”

丁如君突地被點名,連忙將自光移向她。

她冷睨她一眼,“誠實為上策,你最好一開始就跟皇上坦承那些長壽年糕不是你做的,皇上也許還會網開一面。不跟你計較你的欺君之罪。”

“長壽年糕不是我做的?”她呆呆的重複這句,“可是那是我做的啊。”

“死到臨頭你還這麼說?到時候做不出長壽年糕的味道,皇上盛怒,你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姚芝瑩冷冷的瞪她一眼,再看著神情變得相當凝重的邢潼慶後,明白有人將她的話聽進去了。

“我晚一會兒再來找你,潼慶。”她趾高氣揚的離開。

“皇上在等你們,你們得走快一點。”兩名太監朝他們催促。

“呃,再給我們一點點時間。”

“隨便你們,皇上動怒,倒楣的是你們!”兩名等得不耐煩的太監逕自走到一邊去。

“我們快走吧,別讓皇上等,不然他若生氣了——”丁如君不明白他為什麼還不走?

“聽我說,君君,我想過了,芝瑩的話是對的,誠實為上策。”

她皺起柳眉,“為什麼你也這麼說?”

“我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為什麼要我撒謊?那些年糕明明都是我做的。”她一臉困惑。

他臉色凝重,“君君,你這才是在撒謊。”

她臉色丕變,“我沒有!”

“你有,所以別為了那些咽不下口的糕點賭上自己的生命,達官貴族動輒得咎,更何況是萬人之上的皇上?你若欺騙他,可犯了欺君之罪,真的會殺頭的。”

那些咽不下口的糕點?她眨眨眼,覺得胸口有一股怒火燃燒起來。

“原來……原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的糕點,你覺得它們咽不下口!”

他歎了一聲,“實話難聽,但我真的在這個時候,我不能再騙你,你的手藝的確難登大雅之堂。”

她倒抽了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很難吃?!”

“沒錯,在我認為,家鄉那些鄉親父老們是習慣吃你的口味了,再加上也沒吃過別的地方的糕點,所以不知道什麼東西叫好吃,什麼叫不好吃。”

丁如君眼眶微微泛紅,眸中閃爍起淚光。是難過也是傷心,更有沸騰洶湧的怒火!

從來沒有人這麼批評過她的糕點,而且最讓她難過的是,這麼毫不留情批評她的,居然是可以讓自己安心下來的邢潼慶!

“丁爺爺他們也許真的能做出讓人吃上癮的長壽年糕,但你——恕我這麼說,若是以你的手藝,就真的只是浪得虛名,沒有什麼真材實料。”

邢潼慶當然知道他說的話有多傷人,可是這時候不說清楚,她若傻乎乎的在皇上那兒展手藝,皇上一嘗,真假立辨,她的命也沒了。

“所以我真的希望你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誠實的跟皇上說那些糕點不是你做的,也許我們馬上就能回鎮江了,你不是想家了?”

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見她淚如雨下,他將她擁入懷中想安慰,沒想到她卻奮力的推開他,哽咽的道:“邢少主,你不喜歡我的糕點無所謂,你也知道我從不勉強你去吃它們,可是你不喜歡,並不代表每一個人都不喜歡,再說,我的糕點絕非一無是處,它更不會危及我的生命,因為它是讓人吃了會心滿意足、延年益壽的,蘇大人、張婆婆、李爺爺、陳老爺、張大嬸……他們都是這麼說的,我做的是長壽年糕,我沒有騙人!”她眾說就哭得愈傷心。

“君君!”

“走開,我討厭你!”她難過的拭去頰上的淚水,擤了擤鼻涕,走到那兩名太監身後,“兩位小哥,麻煩你們帶我去見皇上。”

兩人看她哭得眼紅、鼻子紅的,都給了邢潼慶有些不悅的眸光。

但時間真的晚了,兩人連忙帶著她去禦膳房,而一路上,一臉凝重的邢潼慶還是跟著丁如君,不過,她再也沒有將目光對上他的了。


禦膳房裏所有的東西都是金碧輝煌、閃閃發光的,一些鍋爐碗盤全部雕刻精美,許多器皿還綴上珠寶,而平臺、櫃子上也已準備了許多制糕的稻麥、麵粉等原料。

不過,最令丁如君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座顯然是特別為了皇上皇後佈置,一個可以觀賞廚房烹煮現況的連接亭台。

“朕嗜吃甜糯食物,每逢過年過節都得吃上一回,但禦膳房的禦廚們的手藝雖然已是個中翹楚,還是不如朕嘗過的那塊長壽年糕,令人想一嘗再嘗,你看來小小年紀,手藝卻是不得了。”

“謝謝皇上誇獎。”丁如君只敢點頭,不敢直視坐在亭臺上雍容尊貴的皇上。

“所以朕也好奇,想看看那樣好吃的年糕是怎麼做出來的,你可得好好的做,別讓朕失望。”

“是的,皇上。”丁如君用力的點點頭。

站在一旁陪伴她的邢潼慶凝睇著她,難掩憂心,但如今是騎虎難下,不做不行了。

丁如君開始製造年糕,而手巧、動作俐落的她,更是能在一個短時間內做好各種糕點的準備工作。

她當然可以感到邢潼慶憂心仲仲的鎖在自己身上的眸光,不過,她不想看他,而是告訴自己要專心,也別忘了加上對糕點的愛去完成每一道糕點。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丁如君專注的神情吸引了眾人的凝睇,看著她的手來回忙碌,以細火慢慢悶煮出各式糕點,有些煮到呈半酥狀後,再加入上好的白糖;有些則是熬到糖味透心後才起鍋,又立即淋上糖油;有的則是蒸到呈透明狀,但不管哪一種,全都色香兼備,就不知嘗起來如何。

而以稻麥為原料,一一完成入口松酥的大方糕、綠豆糕、馬蹄糕、糖年糕等也都完成了。

長壽年糕的完成是最慢的,但完成品看來渾厚晶亮,表面上散發著誘人的光澤,令人垂涎三尺。

邢潼慶對她能單獨一人完成那麼多項的糕點相當驚愕,而且每樣東西看來都很好吃,難道她的廚藝進步了?

不,上回那個花生糕看來也不錯,但吃起來味道就不對。

這麼一想,他開始額冒冷汗,很擔心皇上試吃後的反應。

不過,丁如君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雖然邢潼慶的批評讓她很傷心,但想到喜歡她的糕點的人還是很多,她便以很愉悅的心情去完成。

在各準備了三小盤糕點由宮女、太監端給皇上、皇後品嘗後,她一看到他們咀嚼的第一口,眸中又驚又喜的讚歎後,她知道沒問題了,他們喜歡她的糕點。

但提心吊膽的邢潼慶可還擔心呢。

“太好吃了,真的是太好吃了,每一樣都精緻可口、甜而不膩,入口即化,實在是人間美味。”皇上是讚賞有加。

“真的是太棒了!皇上,你可得好好的獎賞這個甜美又手巧的小姑娘。”皇後也是頻頻點頭。

“好,朕就賜丁如君為一代糕餅大師!再親筆提一副匾額讓你高高掛在丁家糕餅店門口,如此一來,你丁家糕餅店可就名滿天下了。”

“呃……”丁如君有些反應不過來,而應該提示她該如何應對的邢潼慶這會兒卻呆若木雞。

這皇上居然御賜君君為一代糕餅大師?!

“君姑娘,你這可算是光耀門楣,還不謝謝皇上?”雍容華貴的皇後笑盈盈的提醒也同樣不知所措的丁如君。

她愣了一下,“謝謝皇上!”她連忙跪下謝恩,但還真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君姑娘此後就留在宮中的禦膳房,德公公會安排你的一切,你先下去休息吧。”

“皇上的意思是要將君姑娘留在宮中當禦廚?”一旁的邢潼慶回過神來,連忙拱手問道。

“當然,這也是朕要她過來的目的之一。”皇上頓了一下,看著這名面露憂色的俊俏少年郎,再看看憨純可人的丁如君,“難道君姑娘是你的紅粉知己,朕若將她留下,可會打斷一段好姻緣?”

“不是這樣的,皇上,”丁如君急忙駁斥,也不管皇上有沒有讓她說話,“民女跟他什麼也不是,他只是我爹娘拜託跟我進宮的!”

一想到他將自己的糕點批評得那麼差勁,她也將兩人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了。

“君君,你明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知道,皇上——”她看著皇上道:“民女不想留下來,民女只想回家去。”

“你不留下來?”

“嗯,如果民女那麼做,那民女就只能做年糕給皇上吃,可家鄉的人怎麼辦呢?這太自私了!”

“自私?”皇上聽到這句話,濃眉一皺。

“皇上,她沒那個意思——”邢潼慶連忙要幫她解釋。

“才不是,我是真的這麼想,皇上,民女做的糕點好吃是因為民女喜歡做糕點,愛看客人們吃到時的滿足笑臉,所以才能以快樂的心情完成,皇上若強迫民女留下,恐怕以後做的糕點再也不好吃了!”

邢潼慶對她這連珠炮的話是聽傻了眼,但仔細一想,她被激怒時,反應的確快了好幾倍。

皇上定定的看著她好半晌,再看看皇後,見她笑笑的點頭道:“好誠實的小女娃,皇上,我很喜歡她。”

他思索了一下,點點頭,“朕明白了,那朕不強迫你留下,不過,朕想多留你幾天,傳授另一位負責糕點的姚姑娘幾手,讓朕不致嘴饞時還無人可解饞,如何?”

她知道皇上已經讓步了,可是“姚姑娘會讓我教她嗎?”

“朕的命令她能不聽嗎?”他笑笑的反問她。

真的是冤家路窄,邢潼慶不是很清楚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知道姚芝瑩若再對上丁如君,事情還有得吵。

果然,姚芝瑩在得知皇上吃了丁如君的糕點後,龍心大悅,當場賜她為一代糕餅大師的禦號後,立即求見皇上,想跟丁如君一較高下。

但皇上沒點頭,只是命人拿了丁如君當場做的糕點給她品嘗,就跟皇後先行離開了。

而禦膳房裏的好些禦廚、宮女、太監,對那些晶瑩剔透的糕點雖然垂涎三尺,但皇上沒賜給他們吃,他們也只得將東西放回櫃子去。

姚芝瑩則不敢相信口中這滋味特好的東西會出自那個呆呆女之手!

她很清楚她輸了,可是要她留在宮中讓丁如君騎在自己的頭上,教導她如何做糕點?

不!她無法忍受,所以當晚她就向皇上請求離宮。

皇上見她去意甚堅,也就准她所求。

所以姚芝瑩當晚就離開了,不過,在離開前,她到禦膳房,將櫃子裏的那些糕點全灑了一些不對味的各式調味粉,如五香粉、辛辣粉、苦味粉,還有來自外邦的各式料理香粉。

她知道皇上不會再碰這些隔夜糕點的,所以這麼做,只是宣洩一下此時的不甘與沮喪。

而在她離開後不久,邢潼慶進來了。

今晚丁如君理都不理他,他覺得好悶,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他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味覺。

再說,連皇上都說好吃的東西,不可能到他的口中就不好吃才是。所以,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再鼓起勇氣嘗試一次。

好在他住的地方離禦膳房不遠,到這兒也沒有驚動任何人,他打開櫃子,拿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臉色悚地一變,開始在一邊的桶子嘔吐起來。

天!怎麼君君碰到的人心地都如此善良?!連皇上也是!

而由於丁如君是皇上御賜的一代糕餅大師,所以她做的糕點皇上沒下令,禦膳房的人就算流口水也沒人敢吃上一口,結果,一天放過一天,直到有怪味飄出後,才有人請示皇上可否丟掉。

“咦?你們沒吃嗎?朕是特意留給你們的。”

皇上如此說,讓那些流了好幾天口水的人差點想掐死自己!

好在,姚芝瑩離開後,皇上另外挑了三名禦廚跟丁如君學習,禦膳房裏常常是香味四溢,他們也有多次一飽口福的機會。

不過,對邢潼慶而言,他還是謹守一個原則只聞不食。

日子一天天過,丁如君總算教會了三個年紀約四、五十的“老徒弟”,在皇上的允許下,頂著御賜一代糕餅大師的光環,風風光光的返鄉了。

不過,邢潼慶跟她一路上都不再交談,不是他不想,而是傻姑娘不想。

他很清楚她還在生氣,而這一次他也沒有把握她會不會消氣……


壽神坐在一朵祥雲上,看著在官道上行進的一小條密密麻麻的人、轎子及馬兒。

那自然就是邢潼慶跟丁如君一行返鄉的隊伍了。

“壽老頭,怎麼了?瞧祿神的白眉兒就要打結了。”

他回頭看,瘦高的祿神也乘了一朵祥雲到自己身邊,“我在想小倆口的事怎麼老是湊不好?”

“有什麼好想的?我挑中的那個女娃兒吳祥安跟常天竟,還不是一樣一大堆問題。”

“那福神呢?”

“都一樣,還有喜神也是,其實咱們這四方之神都不是月下老人,窮擔心也湊不合。”祿神撫著長須說。

“也對,人間有句話叫‘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得捺著性子。”

“哈哈哈……這句話我喜歡,但我還想再去看看我那個女娃兒,我先走了。”

“嗯。”

壽神以手肘支撐著頭繼續看著官道上那條返鄉隊伍。唉,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說不擔心煩惱都是騙人的。

只是他當初找女娃兒充當他這個壽神的神之手時,可沒想到她長大後,居然得這麼煩惱她的終身大事呢!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39 AM

第9章

丁如君光榮返鄉,夾道歡迎的民眾是滿坑滿谷,鞭炮聲不斷,鑼鼓喧天。

而在皇上親筆御賜的“一代糕餅大師”的匾額,高高掛在丁家糕餅店的大門上方時,眾人的歡呼及鼓掌聲更是響徹雲霄!

丁家人好客、惜福也懂得感恩,所以還特地擺了流水席宴請鄉親父老們,感謝他們的支持,才讓丁家糕餅店能開到現在,君君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大家的福氣。

但對左右鄰裡鄉親們來說,丁如君就是大家的驕傲,他們是與有榮焉。

所以這次流水席,桌上吃的、喝的,都是許多人從家裏拿出來的陳年好酒、好茶,還煮些好菜來共襄盛舉,一整天下來鎮江街上好不熱鬧!

丁家人對邢潼慶來回護送丁如君也相當感激,頻頻跟他道謝敬酒,也有不少民眾跟他喝酒,後來邢潼慶有些招架不住,只得以茶代酒。

但大家還是喝得很開心,不久,倒的倒,醉的醉,回家的回家,一會兒過後,就只剩邢家潘曼鳳、邢世鵬夫婦,及莊宇志、左珊妃、右南山和蕭盈那一桌。

這一桌的人聊得多,喝很少,腦袋都較清醒,因此,早早就看出邢潼慶跟丁如君不對勁。

第一,兩人的眼神從沒對上,第二,兩人一個走右,一個走左,就算有機會坐在同桌,也不會交談,還有,從不喝酒的君君好像也喝了好幾杯呢!

瞧她的眼神已有些醉濛濛了。

右南山這次再回鎮江,是來跟左珊妃提親的,他已得到父母的允許,想跟未來的丈人挑個好日子前來迎親,不過,他將這事告訴邢潼慶,卻發現他好像沒聽見,一雙眼睛只盯著丁如君看。

但丁如君的眼神一轉向他,他又很快的將視線移開了。

所以大家以眼神交流,都在傳遞一個訊息,這兩人肯定吵架了!

丁家人當然也看出兩人的不對勁,尤其丁如君的表情與平常不一樣。

在潘曼鳳的示意下,莊宇志將邢潼慶拉到她的右手邊坐下,蕭盈則將丁如君拉到她的左手邊坐下。

“好吧,你們兩人到底怎麼回事?我以為這一趟回來,我可以跟丁老們辦喜事了。”

“辦喜事?老太君,你要我嫁給他?不,我不要!”丁如君真的有些醉了,也因為醉的關係,她才願意再直視這個討人厭的邢潼慶。

邢潼慶卻不知該說什麼,但他一點也不意外她會這麼回答。

“我家的慶兒對你不好嗎?君君。”潘曼鳳再問。

“他?”她傻呼呼的笑了起來,“之前是很好的,我覺得他好好,有他在身邊……我、我就很安心,不會怕,可是……”她的小臉兒一下子皺成一團。

“可是什麼?“

“君君,我們之間有誤會,我們私下再談好不好?”邢潼慶不想在這種情形下談論兩人的婚事,而且聽到她剛剛的那一席話,他覺得兩個人更需要在她清醒時,好好的坦承對彼此的感覺。

“我沒有誤會,我知道你認為我在皇上面前做的糕點根本就是在獻醜!”她說到這兒,很難過想哭,但頭卻開始疼了起來。

“獻醜?!”在座的除了邢潼慶外,沒人聽明白她在說什麼。

“沒錯!”她揉著發疼的鬢邊,意有所指的看著邢潼慶。“他還說我做的糕點咽不下口!”她的眼眶紅了。

“什麼?!”眾人譁然。

邢潼慶仰頭翻翻白眼,慘了!

“他還說我的手藝難登大雅之堂。”她哽咽的看著他,淚眼充滿控訴,邢潼慶只得低頭。

“他還批評你們,說家鄉的鄉親父老是習慣我的口味,沒吃過別的地方的糕點,所以不知道什麼東西好吃,什麼東西不好吃!”

他的頭垂得更低了。

“他說我只是浪得虛名,沒有真材實料,說我的東西難吃死了……嗚嗚嗚……”

說完這些放在心中煎熬了好久的話,她趴在桌上痛哭失聲。

邢潼慶感覺到每個人帶著怒火的目光全瞪著自己,包括他親愛的老奶奶和家人在內。

“邢少主,那些話全是你說的?”蕭盈一張粉臉氣得鐵青,若不是邢家幾個長輩都在這兒,她絕對先開口罵他個沒完沒了!

“呃——其實、其實……”叫他怎麼說?說他吃了她的糕點兩次,一次差點翹掉,一次吐到虛脫?

“你真的有這麼說?”莊宇志看到好友的表情,不怕死的以肯定的語氣道。

聞言,蕭盈可忍不了,她用力的拍了桌面一下,怒不可遏的道:“邢少主,你的舌頭是被餿水浸過,還是你身體哪裡生濃發爛長瘡發臭,影響了你的味覺!”

“蕭盈!”莊宇志沒想到潘曼鳳在這兒,她也罵得出口。

不過,更令人意外的是,潘曼鳳並沒有生氣,反而大聲的說:“罵得好!”

“老奶奶!”邢潼慶錯愕的抬起頭來,看著也一臉怒火的奶奶。

“跟君君道歉!”

“可我——”

“不用了,她睡著了。”左珊妃搖搖頭,指指哭到睡著的丁如君。

“對不起,事情很難解釋,不過,找機會我會跟你們解釋清楚的。”邢潼慶很無力,因為他沒有撒謊。

他走到丁如君的身邊想抱她回房,卻讓蕭盈給阻止了,“不用你抱她。”

他壓抑住怒火,冷冷的定視著她,“我知道你是心疼君君,所以我可以不理會你那一席亂七八糟的話,但那並不代表你可以阻止我做任何事。”

“你———”

“莊宇志,管好你的娘子!”他突地轉頭喊人。

“我——”被點名的莊宇志愣了愣,簡直呆了。

“莫名其妙,誰是你的娘子?!你有病嗎?不要臉……”蕭盈立即轉移目標,大聲辱駡!

可憐的莊宇志。

邢潼慶抱著丁如君回房去,看著她沉睡的臉龐上還有淚水,他也很難過,但說出去的話該怎麼收回呢?

而且更惱人的是它還是實話!


江南春天一到,百花綻放,群蝶飛舞,舉目望去,都是風光明媚的美麗景致。

介壽茶樓在邢潼慶的經營下,也有了一番新氣象,二樓有專門表演江南戲曲、二胡、古箏琵琶等的表演廳。

茶的香氣依然誘人,但茶點的供應卻有了變化。

因為丁如君不肯再供應糕點,還說擔心她咽不下去的糕點會壞了他的生意,所以不給了。

邢潼慶相信那些話一定是蕭盈教她說的,不供給糕點肯定也是她教她的,但他能怎麼辦?

丁如君當家的糕餅店已今非昔比,有了皇上御賜的名號跟匾額,天天門庭若市,她已忙得不可開交,所以他也不好強迫她一定得供應貸源。

不過,只要有空,他就去找她,但她就是不理他!

他真的不明白一個傻憨憨的俏佳人,怎麼變得那麼拗了?

“個性的另一面被激出來後,就會時常出現。”一個熟悉蒼勁的聲音響起。

坐在茶樓裏的邢潼慶愣了一下,隨即回頭笑看許久不見的壽先覺,“太好了,我真的需要老先覺指點迷津呢。”

他點點頭,“很簡單,你只需要朋友。”

“朋友——”講到這兩個字,他就無力,莊宇志被他害得三不五時就讓蕭盈出言炮轟,這陣子看到他,他的臉色也欠佳。

“說得白一點,你先幫忙成就一件喜事,你的喜事也就不遠了。”

他皺眉,但隨即笑了,“我明白了,我先走了。”

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夥子。

邢潼慶離開茶樓後,就往莊宇志的住處去。

“我知道我該說聲對不起。”邢潼慶看著正拿著力修箭梢的好友。

莊宇志抿抿唇,“算了,但拜你之賜,蕭盈見到我就罵。”

“我有個好方法,讓她閉嘴,而且願意跟你走在一起,但你也得幫我一個忙,成嗎?”

他勾起嘴角一笑,“只要那個女人能閉嘴,一百個忙我都會幫!”

邢潼慶將法子告訴他,莊宇志讚賞的點點頭,這法子的確能讓那條刁蠻的美人魚上勾!

“那你要我幫你的忙,指的一定是君君了,是不?”

他點點頭,“但怎麼說,我跟她解釋我為什麼會覺得她的東西難吃,從第一次遇到她,吃了她端出的花生年糕,到在皇宮裏吃了她另一塊形容不出的怪味道的糕點全跟她說了,她是愈聽愈氣!”

莊宇志這才想起來,有件事,他一直沒跟這個好朋友提呢!

他將蕭盈跟左珊妃為了教訓張宏這個白吃白喝的敗類,反而害他吃了摻了黃連粉的花生粉的事娓娓道來。

邢潼慶聽了簡直快昏頭了,“這事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她分明想當紅娘,也要我別說,我想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所以——”

沒什麼大不了?邢潼慶欲哭無淚,他現在跟君君吵得這麼僵,全是因為他說她的糕點難吃!

但怎麼責備好友?算命仙已說了,他需要“朋友”!

“算了,你先去見蕭盈吧,我要回去了。”邢潼慶情場不順,整個人也顯得鬱鬱寡歡。

莊宇志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做了個深呼吸,搖搖頭,先找蕭盈去。


“蕭盈,我真的快被我爹煩死了,南山在這兒一直苦等我爹給個黃道吉日好安排迎娶的事,結果我爹合過八字,看了許久,居然只能挑個年底的日子。”

丁家糕餅店裏,左珊妃邊吃糕邊跟丁如君及蕭盈抱怨。

“有什麼關係,只是晚一會兒嫁。”蕭盈聳聳肩。

“一會兒?現在只是春天呢!”

蕭盈看著又起身忙著包裝糕餅給客人的丁如君一眼,這才對怨聲載道的左珊妃道:“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嫁出去?你沒看到君君還沒恢復成以前的君君。”

“她怎麼恢復得了?”左珊妃厥起嘴兒,瞪了她一記,“不是我說你,你不該教她跟邢潼慶說那些冷嘲熱諷的話,也不該要君君不賣糕餅給邢家。”

她臉色一冷,“那又怎樣?是她願意說、願意做的!”

“才不是,她才不想那麼做呢,但你一直說一直說,她不照做,不被你念死?”

“我——”

“君君不是個會記恨的人,也不會鑽牛角尖,氣過了應該就沒事,若不是你——”左珊妃搖搖頭,“也許這會兒她也跟邢少主甜甜蜜蜜的,跟我及南山一樣可以準備婚事了。”

“是是是,是我雞婆,行吧!”蕭盈氣呼呼的離座,就住回家的方向走。

其實她的心情也不好叼,老看著右南山跟左珊妃出雙入對的,而邢潼慶跟君君雖然尚未和好,但他總是常常過來看君君,不厭其煩的跟她解釋,那種耐性及眸中的深情她都看得出來,但傻君君卻什麼都沒表示。

而她教君君說那些譏諷的話及行為,美其名是要她學會保護自己,但在另外一方面,是不是擔心自己落單,所以才故意讓他們兩人的裂縫無法密合?

她有這麼壞嗎?

她心情不好,偏偏又有人皮癢欠罵的來招惹她。

“我可以勉強自己當你的護花使者。”莊宇志一見到她,劈頭就這麼說。

“神經病!”她嗤之以鼻。

“還是你還在想那個娶了官家千金而搬離鎮江的老情人?”

“他?無聊!我早忘了他!”

“是嗎?可是大家都不是這麼想的。”

大家?她皺眉,“什麼意思?”

“鄉親父老們都覺得你難忘舊情,所以不再喜歡別的公子,還刻意說難聽話好嚇阻有心人進一步的追求,大家都覺得你揮別不了過往,很可憐!”他邊說邊搖頭。

她臉色丕變,“我可憐?去!我才不可憐呢!”

“那就證明給大家看。”

她皺眉,“證明?”

“是,一個護花使者在側,就會讓人改觀了。”

“護花使者,你?”

他點點頭。

蕭盈不能忍受眾人認為她很可憐,也只好勉為其難的接受這個毛遂自薦的男人。

只是她一挑柳眉,“你不怕天天被我罵?”

他不在乎的聳聳肩,“左耳進,右耳出。”

看來有心理準備了,也好,不然,她很擔心自己又去左右君君的想法或作法,不可否認,邢潼慶是個不錯的男人,再說,他會誤以為君君的東西難吃,她也該負大半責任。

也許給他們一點空間跟時間,兩人就和好了吧。

她真心希望。


下著綿綿春雨的日子,丁家糕餅店在午時就關門了,丁承宏帶著一家老小到介壽山莊去做客。

丁如君算是被迫來的,畢竟她不肯供應糕點的事,讓她跟邢家任何一人見面都顯得尷尬。

但潘曼鳳善體人意,直言她不必內疚,說錯話的人是慶兒不是她。

不過她還是好不自在。

尤其邢家上上下下都在,當然也包括這一個月來老被她視為隱形人的邢潼慶。

所以這樣的氣氛真是凝滯得讓人快喘不過氣來。

不同於她的不自在,邢潼慶則直視著她,莊宇志與蕭盈這陣子走得不錯,所以他也相信,沒有蕭盈在側,君君應該會比較快恢復成以前那個憨直可人的君君吧!

而丁家、邢家兩邊的家長熱絡的交談著,小倆口反而沉默不語。

雙方交談的話題也從一些生活瑣事轉為正事,“老太君,老實說,君君若不是被皇上御賜為一代糕餅大師,我們早想將糕餅店關了。”丁承巨集切入主題。

“為什麼?”

“繼續讓她當家,她的終身大事——”他憂心的看了坐在身邊的孫女一眼。

“爺爺!”丁如君立即打斷他的話,她如今的反應比以前快太多了,也許認識邢潼慶後發生了太多的事,她的反應及思緒都變化不少。

“別打斷我的話,要不,你問問老太君,一個姑娘家的歸宿是在成就事業嗎?”

聞言,邢潼慶眸中出現一抹玩味,原來這群年紀加起來有好幾百歲的老人家是要幫他逼婚呢!

“爺爺,我沒成親就可以一直陪著你們。”她感到很羞慚,邢潼慶也在這兒,他們怎麼在談這種事?

“成親了也能陪,而且一代傳過一代,丁家糕餅店才能永遠存在啊。”她爹也說話了。

“沒錯,君君,女大不中留,何況,我家的慶兒對你情深意濃的。”潘曼鳳笑呵呵的看了孫子一眼。

“老奶奶!”邢潼慶可沒想到有人還要代他表白。

“他討厭我的糕點!”丁如君忍不住嘟嚷。

“那只是一個誤會,也許剛好慶兒都吃到壞掉的。”

“那不是重點,而是蕭盈說如果一個女人要顧好丈夫,就得先顧好丈夫的胃,他吃我的東西必吐,我顧不好他啊。”她脫口而出,但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後,她的臉漲得紅通通的,幾乎快冒煙了。

原來她還是有聽進他的解釋嘛!邢潼慶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

“放心,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對不對?慶兒?”潘曼鳳忙著跟他使眼色。

“那是當然,只要東西可口。”他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臉都僵了。

“慶兒!”潘曼鳳錯愕的看著他。

“我做的東西就是那樣,我也不會勉強別人吃我的東西,再見!”丁如君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就快步離開了。

邢潼慶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怎麼也變得那麼少一根筋?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你跟君君走得近,也跟著反應慢半拍,憨直到近乎愚蠢了?”

這是邢潼慶在逃離家中老奶奶及家人的責備目光,到莊宇志的家中,告訴他事情發生的始末後,莊宇志蹦出口中的第一句風涼話。

“你不會知道的,我當時很想掐死自己!”他煩惱的喝了一口茶後,長籲短歎不斷。

“可以理解,因為你這邢少莊主從沒那麼愚笨過!”

沒錯,一向聰明絕頂的他邢潼慶真想罵自己白癡!

“結果你也沒去追君君?”

他搖搖頭,“她跟以前那個蠢君君不太一樣,我有點不知所措。”

“是蕭盈調教得太好。”

“不,她本身也有脾氣,上回張宏的事,還有前一次在宮中與她口角,我知道她本來就是有脾氣的人,只是就如她曾說過的,日子輕鬆過就好,人不必太計較。”

“可是她這一次對你很計較。”他笑了起來。

他仰頭翻翻白眼,“真謝謝你的提醒。”

“那你打算怎麼辦?”莊宇志覺得事情變得挺有趣的。

“壽先覺曾說過只要我幫忙成就一件喜事,我自己的喜事也就不遠了。”

“是指我跟蕭盈?”

他點點頭,“應該是吧。”

他笑了起來,“那還不簡單,她最近罵我的次數愈來愈少了。”

“那就加把勁吧。”邢潼慶實在沒力氣調侃他,要不,被一個女人罵他還笑得那麼開心!

“沒問題。”

莊宇志拍起胸脯保證,而他為了自己跟好友的幸福也的確很努力,天天找蕭盈培養感情,慢慢的,蕭盈的毒舌功幾乎不再在他身上發功。

而蕭盈也沒想到一個粗獷的獵戶會那麼體貼,噓寒問暖的好貼心,身邊多了一個他,她的心情竟變得愈來愈好,甚至會期待看到他,她知道自己對他放下感情了,幸運的是,她也能感覺到莊宇志對自己的真心。

但一想到兩人成雙成對,左珊妃跟右南山那一對也恩恩愛愛的,君君不就只有一人?

不,她們幸福,也要君君幸福!

所以她要莊宇志約邢潼慶到茶樓喝茶,當面向他道歉,她隱瞞他吃摻了黃連粉年糕的事。

邢潼慶看向莊宇志,他朝他搖搖頭,表示他沒有告訴她這件事已經說開了。

“對不起,請你接受我的道歉!”她低頭致歉。

他瞥了好友一眼,再定視著她笑道:“如果你這個道歉能轉化成行動去點醒那頭鬧脾氣的呆頭鵝,我一定會給你一份大大的媒人禮!”

蕭盈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沒問題。”
作者: lancy323    時間: 2008-7-27 12:40 AM

第10章

沒問題嗎?

蕭盈想得太美了,丁如君這一次是將以前十六七年沒有用過的“拗脾氣”全使出來了,她只要有人開口說出“邢少主”三個字,她就說:“我不聽!”

她若執意要說下去,她就乾脆捂住耳朵。

丁如君是真的不想再聽了,她好難過、好痛苦,她不明白,為什麼連皇上都說好吃的糕點,卻被邢潼慶批評得一無是處?

她愈想就愈沒自信,愈想就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他居然有了一份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在乎。

她好在乎他對自己的感覺,更在乎他對她言行舉止的一切評論,而她也知道自己在鑽牛角尖,但繞不出來。

更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做的糕點沒有以前好吃了!

為什麼?因為她心神不寧,因為她一直想著邢潼慶討厭她的手藝?

一天天過去,她做糕點的速度變慢了,味道也有些改變。

她的爺爺奶奶還有她的雙親都察覺到了,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

他們找來蕭盈跟左珊妃兩名好友陪她,但似乎沒用。

蕭盈看著紅著眼眶,眼角噙著淚水,傷心的看著手中那團麵糊的丁如君。

“我去找邢少主過來。”

“不要!”丁如君馬上回過頭來拉住她的手,拼命搖頭。

她歎了一聲,“君君,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法子像從前一樣?”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異樣,我回房去睡一下就好了。”她咬著下唇,阻止眼淚掉落,朝兩名好友點點頭後,躲回房間去。

“到底怎麼回事呢?這孩子。”丁家四個長輩看她這樣好心疼。

“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連一塊糕餅都做不出來了。”蕭盈憂心仲仲的道。

“沒關係的,這只是一個過程,一個必有的階段,讓她可以認清自己的心。”壽神化身的算命仙神無聲無息的站在眾人後面,他的突然出聲,嚇壞了不少人。

“你這個怪算命仙,想嚇死人啊。”左珊妃首先發難。

“就是,來去都是一陣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鬼咧!”蕭盈的話一向不中聽。

他笑呵呵的順順右邊的長白眉,先對左珊妃點點頭,再對蕭盈點點頭,“你們兩個姑娘家的好事都近了,多修些口德,包你們婚後幸福美滿。”

聞言,蕭盈跟左珊妃倒罵不下去,臉兒酡紅。

“壽先覺,你剛剛說的意思是我們不必擔心君君嗎?”丁承宏還是難掩憂心。

他點點頭,想了一下,又搖搖頭,“其實是要擔一點心,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有驚無險,沒事!”

怪老頭就是怪老頭,有講等於沒講,蕭盈還是忍不住給了他一記白眼。

壽神這一次也在丁家住下來了,而丁家人原以為他住下來是要勸慰或開導丁如君,沒想到他什麼也沒做,而是像以前一樣,擺張桌子,豎根鐵口直斷的旗子做起算命的生意。

而丁如君因為思緒煩亂,專注度不足,終於愈做愈無力,自己停止做糕點。

丁家四老年紀都大了,也應付不了那麼多訂單,更不想逼她做,所以也停止接單,眾鄉親父老得知後是一陣譁然。


“走!你馬上跟我去見君君!”

蕭盈火冒三丈的沖到介壽山莊,將這段時間都沒去探望丁如君的邢潼慶拉著就要去丁家糕餅店,但被同行的莊宇志給阻止了。

“你在幹什麼?!”她氣炸了。

“他沒去見君君有他的用意,你別多事。”

“我多事?!你沒有嗎?”她咬咬牙,“莊宇志,每個人都有多管閒事的權利,你別想一個人將它占盡了。”

“沒錯,而且每個人都有說什麼是什麼的權利,而你也最好別將這個權利給占盡了,你最好給我閉嘴!”莊宇志居然比她還凶。

她錯愕無言。

“不過,”他突然又笑了出來,沒想到用吼的,她就噤口了,“你還剩一個權利沒做,那就是當我娘子的權利,你沒問題吧?”

她愣了愣,瞠目結舌的瞪著他。

邢潼慶拍拍好友的肩膀,“先帶你娘子走人好不好?我現在的心情還不適合看別人得償宿願的畫面。”

莊宇志明白的點點頭,但也說道:“你放心,我的喜事到了,你的喜事也就近了,壽先覺不是這麼告訴你的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他在前些日子又突然指示他暫時別去看君君,還說是為了兩人未來的幸福,所以他照做了,不過,這幾天卻從老奶奶那兒聽到她連糕點都不做了……

忍了幾天,他實在忍不住了,他一定要去看看她!

但人尚未出門,蘇雨蝶卻登門拜訪。

“有事嗎?”

她得意一笑,展示了手上的珠寶還有胸前的珍珠項鏈,然後再對小紅使使眼色。

小紅也很得意,“邢少主,我家小姐是來通報你一個壞消息的。”

邢潼慶蹙眉,“壞消息?”

“沒錯,”蘇雨蝶優雅的起身,轉了一圈,展示身上這件皇上御賜給她的華服,“我爹剛剛接了一道聖旨,晚一會兒我就要起程進宮去了。”

“所以?”

“所以!”她蹙眉,不悅的道:“我將成為皇上的後宮嬪妃之一,即將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而你,再也沒有機會擁有我了。”

他從來也沒想過要擁有她,真是無聊!“所以這個消息對我而言是個壞消息?”

“當然,而且你的損失還會更大,因為你愛的君君一旦在我抵達京城後,她就有麻煩了。”說到這兒,她的心情更是暢快無比。

他俊臉一沉,“什麼意思?”

“皇上御賜她為一代糕餅大師,可她現在連糕餅都做不出來,那塊皇上親賜的匾額難道還掛得住?”她神情狡詐。

“你到底想做什麼?”

蘇雨蝶冷哼一聲,“我跟她結下的梁子太多了,我不利用這個機會,在皇上身邊咬咬耳朵,說她仗著皇上的御賜之名隨便做糕點,讓去買糕點的達官要人、平民百姓,都在暗地裏嘲笑皇上連分辨好吃跟不好吃的能力都沒有,哪有能力治國呀?”

邢潼慶倒抽了口涼氣,“你敢胡說八道!”

她洋洋得意的睨他一眼,“我是不是胡說,等皇上派匹快馬,拿了君君做的那些變味的糕點回皇宮給皇上嘗嘗後,你說皇上會不會相信?”

“你——”他怒視著她卻無言駁斥。

“我們走,小紅。”

“是!小姐。”

蘇雨蝶主僕開心的離開了,邢潼慶愈想愈擔心,不行,他得去找君君好好的談一談。

他騎乘快馬奔赴丁家糕餅店,但丁家的長輩們赴廟宇為君君祈福不在,而幫忙看店的壽先覺則說君君一人出去了。

“她一個人?她去了哪裡?”邢潼慶看著老神在在的壽先覺,其實挺擔心他又會說要他暫時別去見君君的話……

壽神沒回答他,而是看著手上的卦,一下子皺眉,一下子又舒眉而笑,他抬起頭來看著神情緊繃的他,“請往東方直走,邢少主。”

他蹙眉,“我可以見她了?”

他笑笑的猛點頭。“快去吧,時間剛剛好,不然,出了什麼事,你可別怪我。”

聞言,邢潼慶隨即翻身上馬背,策馬往東方賓士。


邢潼慶一路奔往東方,如壽先覺所言,他看到了如君了,可他沒想到,竟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一名衣衫檻褸、蓬頭垢面的外地人,正拿著一把刀抵在丁如君的脖子上,而路邊另一名小孩正在她母親的懷裏號啕大哭,除此之外,在這條寧靜的巷弄裏,還有兩三名老鄉民僵立在原地,一臉驚恐的看著丁如君跟那名外地人。

“快放開她!”邢潼慶臉色鐵青的走到那名外地人的面前。

“別過來!”那名落魄的外地人立即扣住丁如君往後退了三步,臉色猙獰的怒道:“你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他臉色刷地一白,“不,我不過去,你想要什麼我全給你,但別傷了她。”

“不必了,你們想輪流拐我?”

“拐你?”

“邢少主,剛剛這個外地人原先是抓住張家的林小妹妹,說不給他錢就要殺了她,適巧被君姑娘看見了,所以她自願跟小孩交換,要他別嚇著小孩,還說她是丁家糕餅店的女當家,押她去要錢總比到張家要得多,所以——”

“我明白了。”邢潼慶朝那名老鄰居點點頭,再看向面如死灰的丁如君,“你放心吧,我絕不會讓他傷你一根寒毛的。”

“別說那麼多的廢話!拿錢來!”

邢潼慶深吸口氣,看著因害怕而眼中含淚的丁如君,他的心都揪痛了。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他將目光移到那名眼神已有些渙散的惡人身上,“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我要錢!”他向他咆哮。

“我是介壽山莊的少莊主,你若來自鄰縣應該也聽過介壽山莊的甘露茶,知道介壽山莊是全鎮江最富裕的有錢人。”

他蹙眉,“我是聽過,但你說這些幹嗎?”

“你扣押著的君姑娘雖然是丁家糕餅店的女當家,但她的家當與我家相比只是九牛一毛,你押著我去跟我的家人要錢,絕對比押著她去討錢還要多更多。”

丁如君怔愕的凝睇著他眸中的深情眸光,瞬間淚如雨下,她早知道的,她早就知道他愛她……

凝睇著她好一會兒,邢潼慶將目光移回那個惡人身上,“你快點放開她,你要錢不是嗎?要撈就要撈大筆的,我願意讓你押——”

“不,不要,邢少主!”丁如君回過神來,立即打斷他的話。

“你給我閉嘴,沒錯,他說的對,要撈就要撈大筆的,要找就要找肥羊,喂!你給我過來!”那名外地人大聲的對邢潼慶吼叫。

“不要,邢少主,你是邢家惟一的繼承人,你不可以出事的這位……呃,壯士,我是皇上御賜的一代糕餅大師,我在回鄉時,皇上還送我好多金銀珠寶,那是介壽山莊裏沒有的!”她不想讓他受傷,急忙告訴這名惡人她也很有錢。

這個傻姑娘到這時候還在說這種話!

邢潼慶難以置信的瞪著她,覺得她又變成那個反應超慢的大笨蛋了!

“很好,那還是押你。”外地人很高興他還沒換人。

“不,這位壯士——”邢潼慶不得不跟著喊壯士,“我介壽山莊已有數十年的歷史,家中長輩收藏許多奇珍異寶,每一件皆價值連城,丁家糕餅店絕對沒有。”

外地人蹙眉又想了一下,對著他叫道:“好,那你過來跟她換!”

“不,這位壯士,我家我家還有傳家之寶,那也是價值連城的,而且擁有它還可以長命百歲,你要擁有錢財也要有命來花用吧?”她一急只好隨便說了。

“嗯,很有道理,那我還是不換好了。”

邢潼慶簡直快氣暈,她又少根筋了?

“喂,邢少主,你怎麼不說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考慮,不然,我就押她要錢去!”外地人兩邊比價還比出興趣來了。

“我——”他滿肚子的怒火!現在是什麼情形啊?

“別再說了,再說下去,我會押你們兩人一起討錢去!”莊宇志憋著一肚子笑意的聲音在他身後突地響起。

邢潼慶猛一回頭,才發現一大堆衙役早就排成兩排等著捉人了,可是他跟丁如君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對周遭的情況居然渾然不覺。

更好笑的是連那個笨惡人也沒瞧見。

“我——她還在我手上,你們誰敢——”外地人的話還沒說完,莊宇志身形一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丁如君從他身邊帶走,再將她送入邢潼慶懷中。

那名外地人看了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衙役們抓走了。

“你真是神勇!”蕭盈笑眯眯的走到莊宇志身邊,一臉自豪。

邢潼慶跟丁如君卻尷尬了,每個人看著他們臉上都帶著滿滿的笑意,而莊宇志更模仿了一段,“不,這位——壯士,我介壽山莊已有數十年歷史,家中長輩收藏許多奇珍異寶,皆價值連城,丁家糕餅店絕對沒有……”

眾人更是忍不住地捧腹大笑!

邢潼慶覺得很窘,但看著懷中的人兒小臉蛋上已恢復血色,也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他便不在乎那些笑聲了。

只要她沒事,他如何被被人笑都無所謂。


愛情的力量是很偉大的,丁如君有了愛的力量後,又恢復成以前那個快樂的糕點女當家。

邢潼慶自然成了糕餅店的“食”客,只要是丁如君做的,他眉兒皺都不皺一下便全吃下肚去。

可沒人逼他吃,而是她做的糕點真的很好吃,讓他吃上了癮。

所以他也想早早將這個手藝甚佳的美嬌娘娶回家,可是丁家糕餅店重新接單後,生意興隆,君君這個女當家是忙得不亦樂乎,好像不太想嫁耶。

另外,他原先擔心蘇雨蝶會在皇上耳畔亂嚼舌根陷害君君的事,也一直沒有發生,日子過得相當平靜。

時間流轉,夏天過了,秋天去了,冬天又來了,君君這個女當家還是沒有升格成少莊主夫人,讓邢潼慶對她喜愛的糕點都起了妒心呢。

“你們說,跟傻姑娘在一起太久也會變成傻公子,是不?”

茶樓裏的一間包廂裏,莊宇志不解的對蕭盈、左珊妃、右南山提出疑問。

他會這麼問是有道理的,因為全鎮上下每一個人,都在為邢潼慶跟丁如君、他跟蕭盈、右南山跟左珊妃這三對即將成婚的新人,費盡心思的挑選賀禮,可邢潼慶居然還搞不清楚自己也是新郎官之一。

“他的心思全在君君身上,而君君又在趕年底年糕的訂單,他當然看不到別的事情嘍。”蕭盈說的很有道理。

“但君君變聰明了,你們不覺得嗎?”左珊妃真的這麼想,她能有條有理的處理訂單,反應也愈來愈快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而且我跟宇志也有同樣的想法,潼慶變笨了!”右南山亦有心得。

就在這兩對喝茶吃糕點閒聊時,邢潼慶在從介壽山莊策馬到丁家糕餅店的路上,竟又遇上數月不見的壽先覺。

他驚喜的翻身下馬後,看著他笑道:“好久不見了。”

壽神笑笑的點點頭,“是啊,好幾個月不見,恭喜你要當新郎官了。”

“我?”他愣了愣。

他點點頭,“手伸出來。”

他蹙眉,不知他想幹什麼,但仍伸出手。

壽神在他的手掌心比畫了好幾下後,笑呵呵的說:“祝你跟君君那娃兒百年好合,長命百歲啊,哈哈哈!”

好奇怪的祝賀詞!邢潼慶低頭看了自己沒啥變化的手心一眼,再抬起頭來時,哪有壽先覺的身影?

而剛才壽神是在賜予邢潼慶跟丁如君同樣的歲數,讓兩人可以長長久久,廝守一生,之後就回到天庭去了。

福神、祿神、喜神三人都眉開眼笑的,看來大家挑選的有緣女娃兒都有好歸宿了,真是皆大歡喜!

而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在團圓夜當天,鎮江有三對男女同時拜堂成親,分別是邢丁聯姻、左右聯姻、莊蕭聯姻。

哈哈哈……果真是皆大歡喜,新年快樂嘍!

哦,有一個人例外。

大過年的,蘇雨蝶一人待在皇宮內的一間小房間裏,點著一盞油燈,手執毛筆,正努力的寫著皇上要她寫的一千篇“不該搬弄是非!”、一千遍“害人之心不可有!”、一千遍“我錯了!”

她得寫完這三千遍的字,才能回到後宮當皇上最小的一個妃子身旁的宮女,多可憐啊!

但她怎麼知道呆君君恢復得那麼快,皇上聽了她的話差快馬去買她家的糕點品嘗後,卻發現事實與她說的不符,然後她就——

唉,繼續寫吧!

害——人——之——心——不——可——有

全書完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www454545.eyny.com/) Powered by Discuz!